联盟总部的全息钟跳到凌晨两点时，戴瑶揉了揉发酸的后颈，将最后一份分部选址报告推给许殇。
窗外星港的霓虹透过防窥玻璃，在她眼下的浅青阴影里投下细碎光斑——这已是她连续第七天只睡四小时。
\"第三星区的老猎人说，分部得设在废弃星舰改装的基地里。\"她端起凉透的星莓茶抿了一口，\"他们习惯在星尘里摸宝，对钢铁壳子有安全感。\"
许殇的锁链在桌面上投下金红交织的影子，他正在用指节叩那份报告的全息投影，每叩一下，星舰基地的3d模型就旋转半圈：\"安全局的人今早送来阿强残余势力的分布图。
第三星区是重灾区。\"
戴瑶的探测仪突然在腕间发烫。
她低头，仪器表面的荧光纹路正沿着血管方向跳动——这是探测到异常能量波动的征兆。
\"阿俊的办公室。\"许殇的声音沉了沉，锁链突然绷直，像有生命般指向走廊尽头的技术部。
戴瑶立刻起身，探测仪的热度烧得她手腕发疼。
两人穿过空荡的走廊时，她听见技术部的门内传来细微的电流滋啦声，混着纸张翻动的沙沙响。
推开门的瞬间，阿俊猛地转身，手里的光脑\"啪\"地扣在桌上。
他额角挂着汗珠，喉结动了动：\"戴...戴姐，许哥，我...我在调阴兵契系统的符纹比对参数。\"
戴瑶的探测仪\"嗡\"地发出刺耳鸣叫。
她盯着阿俊脚边的纸团——那是被揉皱的《联盟技术保密协议》，边角还沾着星舰基地的坐标数据。
许殇的锁链突然缠上阿俊的光脑。
金焰舔过光脑外壳时，屏幕骤然亮起，显示着刚被删除的聊天记录：\"星舰基地的防御漏洞已标注，价码翻倍。\"
\"我需要一个解释。\"许殇的声音像浸了冰的铁链，锁链上的金焰却烧得更旺，在阿俊脚边织出半米高的火墙。
阿俊的膝盖重重磕在地上。
他攥着光脑的手指泛白，喉间发出破碎的抽噎：\"我爸在医疗舱里躺了三年...星舰商联说，只要我弄来分部选址图，就给我全额医疗费...\"他抬头时，眼里的光像被踩碎的星尘，\"我就是想...想让他活着看到我穿联盟徽章...\"
戴瑶蹲下来，按住他颤抖的肩膀。
探测仪的热度已经退了，此刻正贴着阿俊手腕，像在安抚一只受了惊的兽：\"医疗费用联盟出。
但下次再用这种方式——\"她指了指许殇脚边的火墙，\"战神的锁链可不认苦情戏。\"
阿俊的头垂得更低，光脑\"当啷\"掉在地上：\"我改...现在就改系统日志，把泄露的数据全追回来...\"
许殇的锁链突然松了，金焰化作细小的火苗，轻轻舔了舔阿俊发顶。
他转身时，锁链在地面拖出金红轨迹：\"三小时内。\"
戴瑶正要扶阿俊起来，全息屏突然炸开刺目的红光。
阿霞的脸出现在画面里，她身后的背景是联盟总部的金色招牌，标题栏的大字刺得人眼睛疼：《星际猎人联盟？
还是星际骗宝联盟？
》
\"各位观众，这里是《星闻直击》。\"阿霞的指尖敲着全息投影里的旧照片——那是戴瑶三年前在遗迹里抱着破损探测仪的模样，\"据线人爆料，所谓'猎人互助联盟'，不过是某些人利用新手猎人的天真，垄断遗迹资源的工具！\"
戴瑶的探测仪再次发烫。
她认出照片里的背景——那是她第一次独立下遗迹的\"死亡星环\"，当时她用半块能量石换了个濒死老猎人的定位器。
\"查。\"许殇的锁链缠上她的手腕，凉意在她血脉里流淌，\"她背后的资金链，三小时前刚从'星舰商联'账户转来五百万。\"
戴瑶突然笑了，指尖摩挲着探测仪上的金纹。
她想起今早那个抱着破损探测仪的男孩，想起楼下排着长队的猎人眼里的光——那些光，不该被阿霞的镜头碾碎。
\"准备新闻发布会。\"她抓起桌上的通讯器，\"时间定在明早十点，地点...就选猎人广场的露天星网转播台。\"
许殇的锁链突然扬起，在全息屏上划出金色印记。
阿霞的画面瞬间扭曲，变成一串不断跳动的星舰商联账户代码：\"我让鬼市的老贾联系了'银翼'星舰的船长，还有中立区的遗迹鉴定师。\"他转头时，金瞳里映着戴瑶发亮的眼睛，\"他们说明早会带着当年的交易记录来。\"
戴瑶站起身，将阿俊的光脑捡起来递给他。
探测仪贴着光脑外壳，荧光纹路温柔地爬过\"医疗费用已到账\"的提示框：\"去把系统修好。\"她拍了拍阿俊肩膀，\"明早的发布会，需要技术部全程直播。\"
阿俊用力点头，光脑在他怀里抱得死紧。
他跑出门时，戴瑶听见他抽着鼻子嘟囔：\"我...我要给我爸看直播...\"
许殇走到窗边，望着楼下彻夜未散的猎人队伍。
有个女孩正踮脚给联盟招牌擦灰，她的探测仪挂在脖子上，外壳贴着\"联盟新手\"的蓝色标签。
\"他们需要看到真相。\"戴瑶走到他身边，探测仪的荧光与锁链的金焰在窗玻璃上交织成网，\"而真相...需要我们亲手捧到他们面前。\"
全息屏突然弹出一串预约提醒：\"星网转播台确认，明早十点。\"
戴瑶望着屏幕上跳动的时间，将探测仪按在许殇掌心。
仪器的荧光与锁链的金焰同时亮起，在两人交握的手间凝成一颗小太阳——那是属于猎人的光，不该被任何阴云遮住。
窗外，星舰商联的飞梭正从云层里掠过，投下短暂的阴影。
但很快，联盟招牌上的金色探测仪标志便重新亮起来，比之前更耀眼。
明早十点的风里，会有新的故事开始。
猎人广场的露天转播台被晨光镀上金边时，戴瑶站在悬浮演讲台后方，指尖轻轻抚过探测仪上的金纹。
许殇的锁链垂在她脚边，金红火焰像活物般舔舐着地面，将试图靠近的星网干扰器烧作灰烬——这是他为发布会准备的\"安保\"。
\"戴姐，转播信号全通了。\"阿俊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技术部把星舰商联买的水军账号全标记了，现在弹幕里全是'等解释'的观众。\"
戴瑶深吸一口气，探测仪在腕间微微发烫，那是她心跳加速的征兆。
她想起三小时前在后台，有个穿补丁外套的小猎人攥着她衣角说：\"我攒了三年星币才买探测仪，要是联盟能教我怎么避开机关......\"此刻观众席上，那个男孩正坐在第一排，探测仪挂在脖子上，眼睛亮得像两颗小太阳。
\"各位星际猎人。\"戴瑶走上演讲台时，星网投影球自动亮起，将她的影像投放到每颗悬浮的转播星上，\"我是戴瑶，今天站在这里，不是要讲什么'伟大理想'。\"她抬手召出全息投影，第一张图是个布满裂痕的能量石：\"三年前，我在死亡星环用半块能量石换了老猎人的定位器——因为那时的猎人，只能用命换资源。\"
台下响起零星的抽气声。
有个灰发老猎人猛地站起来，他腰间的星尘罗盘还沾着未擦净的锈迹：\"我在碎星带挖了二十年，每次出遗迹都要被中间商压价三成！\"
\"所以联盟做了三件事。\"戴瑶手指轻点，投影切换成联盟资源库的实时数据，\"第一，建立全星际猎人共享的遗迹数据库，从星舰残骸的机关分布到冥河鬼域的阴火规律，全部免费开放。\"她指向第二张图，是阿俊父亲躺在医疗舱的画面，\"第二，设立猎人互助基金，重伤治疗、装备维修、甚至新手的探测仪租赁，全部由联盟兜底——刚才阿俊的父亲已经能自主呼吸了。\"
观众席炸开一片惊呼。
阿俊的光脑突然弹出医疗舱的实时画面，老人的手指在半空微微抽搐，像在触碰儿子的脸。
有个穿皮夹克的女猎人抹了把眼睛：\"我弟弟上个月在血月遗迹断了腿，要不是联盟垫付医疗费......\"她的声音哽住，举起手腕，那里戴着联盟新发的互助手环，\"我投联盟一票！\"
许殇的锁链突然扬起，金焰在半空凝成地府战旗的虚影。
那是他用残余神力凝结的印记，战旗上的鬼面图腾在阳光下泛着幽光：\"第三，联盟的安全。\"他的声音像重锤敲在星网上，\"任何企图伤害猎人的势力——\"锁链\"铮\"地绷直，精准刺穿台下突然升起的干扰器，\"包括星舰商联派来的窃听器，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台下瞬间安静。
戴瑶看见几个混在观众里的星舰商联保镖脸色发白，悄悄往后退。
而更多猎人开始摘下帽子，露出联盟徽章——那是他们连夜赶制的，用废铁打磨成探测仪形状，别在胸前叮当作响。
\"我有个问题！\"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观众席后方传来。
戴瑶瞳孔微缩——是阿伯。
这位在猎人圈混了四十年的元老，此刻正拄着镶星钻的探宝杖站起，银发在风里乱翘，\"你说联盟不垄断资源，那上个月被你们'保护'的'冥河沉船'遗迹，怎么只有联盟猎人能进？\"
\"因为那艘船里的阴火阵，需要至少中级猎人的探测仪才能破。\"戴瑶调出遗迹扫描图，红色标记的阴火正随着星轨变动，\"我们统计过，全星际能独立破解的猎人只有十七个，其中十二个加入了联盟。\"她顿了顿，投影切换成十七个猎人的工作照，\"剩下的五个，我们正在联系。
等阴火阵稳定后，所有猎人都能申请进入——包括阿伯您。\"
阿伯的探宝杖在地上敲了三下。
他盯着投影里的阴火阵看了足有半分钟，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堆成沟壑：\"我年轻那会儿，带徒弟下遗迹，要是遇到好东西，得先给星舰商联交'保护费'。\"他摘下自己的徽章——那是枚磨损严重的老式探测仪，\"现在这丫头把保护费变成了保护罩，我这把老骨头，认栽。\"他举起徽章，\"阿伯支持联盟！\"
整个广场沸腾了。
有猎人吹响星兽骨笛，有女孩把联盟徽章别在发梢，连之前举着\"反联盟\"牌子的几个新手，都红着脸把牌子翻了面，用荧光笔写上\"联盟冲鸭\"。
戴瑶望着台下，看见那个擦招牌的女孩正举着喇叭喊：\"联盟教我修探测仪！\"而阿俊蹲在技术台前，眼泪滴在光脑上，把\"医疗舱续费成功\"的提示框晕染成模糊的光斑。
许殇的锁链悄悄缠上戴瑶手腕。
他的金瞳里映着台下的喧嚣，声音轻得只有她能听见：\"他们眼里的光，比地府的鬼火亮多了。\"
戴瑶反手握住锁链，探测仪的荧光与金焰在掌心交织。
她望着悬浮转播星上跳动的\"联盟支持率87%\"，想起今早收到的加密信息——阿强残余势力在第三星区的活动频率突然激增。
但此刻台下有人举着\"戴瑶许殇锁死\"的应援牌跑过，有老猎人把自己珍藏的星图塞进联盟收集箱，还有个小娃娃举着用泥巴捏的探测仪，追着喊\"我长大要当联盟猎人\"。
\"真正的挑战才开始。\"戴瑶轻声说，探测仪在腕间发烫，像在回应她的心跳，\"但至少......\"她转头看向许殇，晨光里，两人交握的手间，荧光与金焰正凝成一颗小太阳，\"我们不是一个人。\"
发布会结束时，联盟总部的全息钟跳到十一点十七分。
戴瑶的光脑不断震动，是各个星区的猎人分部发来的入驻申请。
许殇的锁链卷着她的腰，带她穿过欢呼的人群。
他们经过广场边的信息屏时，正好看到阿霞的《星闻直击》正在转播，标题已经改成《猎人联盟：用数据撕开的真相》——画面里，那个三年前抱着破损探测仪的戴瑶，正和现在的她重叠，眼里的光从未熄灭。
夜色降临时，联盟总部的灯依然亮着。
戴瑶趴在桌上核对分部名单，许殇用锁链帮她压着乱飞的文件。
窗外，星舰商联的飞梭又掠过云层，投下短暂的阴影。
但很快，联盟招牌上的金色探测仪标志重新亮起，比任何时候都耀眼。
明天，第三星区的分部要开业；后天，冥河沉船遗迹的开放申请要审批；大后天......戴瑶望着光脑上不断弹出的消息，突然笑了。
她知道，星舰商联不会罢休，阿强的余党还在暗处，地府的秘密也才揭开一角。
但此刻，楼下的猎人队伍又排到了街口，有个男孩举着用树枝绑的\"临时徽章\"，正踮脚问守卫：\"我现在能报名吗？\"
许殇的锁链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戴瑶抬头，看见他金瞳里的自己，眼里有光，和那些猎人一样。
有些光，一旦亮起，就再也不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