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
自从沈凝在沈家闹了那么一场之后,沈赵两家的联姻最后不了了之。
公司之间牵扯的利益依旧连接,在项目完成之前两家的捆绑暂时不会解除。
但赵家的人已经不会再登门,赵晋开被自己父亲打断腿之后一直在家静养,婚约解除之后也没再打扰过沈明月。
原本就没什么感情,这绪城的豪门贵女多的是,没了这个还会有另一个顶上。
赵晋开这个三进三出的倒是没什么感觉,可对于沈明月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
这准备到一半的婚事就这么没了,外面自然是流言蜚语四起。
沈明月这两天都没出门,安静乖巧的呆在家里。
蒋素英自从那天对着沈明梦发了火之后,整个人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见到她们几个也当没看见。
沈明月坐在梳妆镜前,身后悬挂的两条旗袍是她今天出门的备选。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没比前两天好的脸色,伸手拿出粉底液准备上妆。
沈明雨敲响门之后推开。
“姐,我走了。”
沈明月闻言起身,手上的化妆刷还握着。
“不是说我送你吗,你再等我十分钟,我马上就好。”
沈明月转身着急的换衣服。
沈明雨穿戴整齐走到她面前,制止她的动作。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司机已经等在下面了。”
沈明月拿着裙子的手未停。
“别,我送你吧。”
沈明雨看着她着急的样子,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
“真不用了。”
沈明月的动作停下来,看向沈明雨的眼中多了几分忧伤。
“我这次走,可能到过年都不一定会回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沈明雨握着沈明月的手,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叮嘱。
没了赵家,还会有其他的人家,只要沈明月还在沈家一天,就不可能自己选定结婚的对象。
有舍才有得,人最终还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
“沈凝嘴硬心软,如果你真的过不下去了,向她开口,她一定会帮你的,但不要跟这次一样……”
她的话戛然而止。
沈明雨就算再没心没肺,接连这几次也能看得出来沈明月打的是什么心思了。
只是这次,她利用沈凝的事情的确是做的不厚道。
“沈凝已经搬出去了,以后还能不能见到都未可知。”
沈明月低头的时候自嘲的笑了笑。
她何尝不知道,这次的事情是沈凝心软帮她才闹得这么一出。
以沈凝的脑子,不会看不出来她的目的,更不会这点情绪控制的能力都没有。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算有什么也应该是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而不是互相算计,沈凝在乎的也就是这一点。”
沈明雨看着沈明月,说的格外认真。
就算不是亲姐妹,可她们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不是假的。
“这次是我对不住她。”
沈明月垂眸,这两天她没出门,给沈凝发去的消息也没等到回复。
她知道这次的事情是伤了心了。
“总之,我跟沈凝的想法是一样的,没了赵家还会有王家李家,赵晋开不会是结束,如果你把自己的后半辈子压在沈家,最终是要失望的。”
这点上沈明雨虽然大大咧咧的,可看得清楚明白。
爷爷唯利是图,在绪城这个名利场内只要能换取利益,她们就只会被当成待价而沽的商品。
沈尧从来就没爱过她们这几个女儿,更别提现在心思还在沈明梦身上的蒋素英。
“妈妈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让沈明梦压过沈凝,她可能无暇顾及你,但也只是短时间,你要是另有打算的话就早点做决定吧。”
沈明雨说到这里的时候都不由感叹一句。
“大伯母都走了那么多年了,也知道她到底在较什么劲儿。”
沈明月站在门口送别沈明雨。
一直到车子消失在路口,她才转身准备回去。
可紧随其后进入庭院的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钟先生请。”
沈明月看着人进了一旁的会客厅,拉住一旁的佣人询问。
“爸爸有客人吗?”
佣人摇头,“是老爷子的客人。”
钟绍德被引入会客厅等候,十分钟之后,沈国灿才到了厅内。
“钟先生这么多年都没再踏入沈家,今天这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沈国灿说话客气,招呼佣人上了咖啡。
“沈老爷子,我原本是不想来的,可眼下我们还是应该见一面。”
沈国灿看了他一眼,等着人继续往下说。
“当年沈翊过世,他父亲病重,留下沈凝那么个女儿需要抚养,也是许繁简签字转让的股份,你们都是见证人,可昨天沈凝以管理人的身份入驻LS,我想你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吧。”
沈国灿闻言面色未变,“所以呢?”
“沈凝交给你们照顾,同样的你们对她就有引导教育的责任,她昨天那么气势汹汹的带人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沈翊的死跟我们有关系,难道沈老爷子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钟绍德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忿。
他也是在回家之后才反应过来的,沈凝这是来者不善啊。
“钟先生,我想你找错人了,我的确抚养沈凝长大是没错,可让她能入LS的人却不是我,沈凝的婚事定下来了,再几个月就不是沈家人了,你就算觉得不服,也应该是去找沈凝的丈夫,而不是来找我。”
钟绍德听着这话,依旧反驳。
“找她丈夫做什么,现在该说清楚的,你们作为照顾沈凝长大的大人,到底是怎么告诉她当年的事情的!”
钟绍德思来想去,沈凝会产生这样的错觉,肯定是和她的生长环境有关系的。
沈国灿功不可没啊。
沈明月站在会客厅门口,门没关,所以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入了她的耳朵里。
当年的事情,她只听说过一部分。
沈翊跟学生闹出桃色新闻之后,深陷学术造假的舆论漩涡,最后在实验室自杀。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沈凝的母亲才会远走绪城,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愿意再抚养。
这些事情都是蒋素英时常挂在嘴边的。
当然也是因为蒋素英跟许繁简的那点过节,她也将许繁简丈夫背叛的事情当成是最大的笑料。
也算是她自己情感上的一种弥补。
可这么听来,沈凝应该是不相信当年沈翊的死是自杀了。
但这些事情,沈凝也从来没跟她们提起过。
……
港城,入十月之后天气开始温和,不似前面那么炎热。
沈凝跟贺锦洄落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护送的车队入了浅水湾。
沈凝下车,仰头看着眼前比中世纪庄园古堡还要恢弘的建筑。
港城船王的住所,当然不可能是普通的地方。
沈凝之前交流会来过港大,但那个时候工作缠身也没能好好的逛逛。
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能听到不少的八卦谈资,上次晚宴厅内就听到了有关龚家的新闻。
当时她还感叹了一下。
“大少爷。”
管家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过来迎接。
沈凝听着贺锦洄对眼前人喊出,“福伯。”
这称呼让她隐约有种自己回到世纪初的感觉。
“这位便是沈小姐吧,先生已经等候多时了。”
福伯看着沈凝,面带笑意。
“您好。”
沈凝格外礼貌的打了招呼。
跟着贺锦洄往屋内去的时候,她伸手拽了拽身边人的袖子。
男人垂眸看着她,“怎么了?”
“他们都会说普通话。”
沈凝挺好奇的,她之前来港城的时候随时随地听到的都是粤语。
也听说土生土长的港城人很少能够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的。
可这儿的人似乎都绕开了这个点,说话间字正腔圆的沈凝都觉得自惭形秽。
“在我出生之前,外公强制要求了所有园内的佣人学普通话,连同之后招进来的新人都是大陆人。”
沈凝明白过来。
贺锦洄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送到港城,他背负整个龚氏的希望。
自然在教养上要更加细心一些。
沈凝一进屋便被眼前的屏风吸引,哪怕外观是纯西式建筑的精华。
但内里更像是这两年翻新过,加入中式元素,中西碰撞,带着低调的奢华。
光是她看到的摆在客厅内的屏风上,便是唐代书法大师的真迹。
龚老爷子看到被自己孙子带进门的人,不由上下打量。
这两天从贺家已经听到了很多那老头子的吐槽,自然也清楚了贺锦洄在面对沈凝的时候是个什么不值钱的状态。
贺锦洄牵着人手在老爷子面前站定。
“外公,这是我的未婚妻沈凝。”
贺锦洄这波开门见山的通知,让沈凝都愣了愣。
她掐了一下男人的掌心,对着老爷子礼貌颔首。
“外公。”
掌心的痛感传来,男人面色未变,只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掌。
龚继枭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这就是大少爷的未婚妻啊,长得真是漂亮。”
从龚继枭身后走出来的女人满眼欢喜的看着沈凝。
她的普通话比起外面的佣人要差了一些,但也能听得懂。
沈凝仰头看向贺锦洄,原本指望男人能给她介绍一下眼前人是个什么身份。
但下一秒她自己开口介绍了。
“我系何静雅,是锦洄的阿姨。”
看出来沈凝眼中的疑惑,贺锦洄低头在她耳边解释。
“外公妹妹的女儿。”
沈凝绕了大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关系。
都说龚继枭年轻的时候风流浪荡,但膝下也就只有贺锦洄的妈妈这么一个女儿。
他当然也就不会多出来什么亲生的舅舅姨妈之类的。
何雅静如今也才不过四十几岁的年纪,保养得当,贵气逼人,看上去十分年轻。
“沈小姐的长相真的是出色,难怪能让锦洄这样的性子都能另眼青睐。”
何雅静说着已经伸手拉住了沈凝的手,态度随和极了。
“好了,先让他们吃饭吧。”
随着龚继枭的话音落下,何雅静才松开了沈凝的手。
贺锦洄去港城之后也很长时间没回来,这次带着沈凝回来,足以可见整个龚家的重视程度。
沈凝看着满满一桌子的饭菜,不由感叹。
“你一顿饭吃这么多?”
这人还真是,金堆玉砌长大的。
男人看着她的样子,轻声提醒。
“不光只有我,你再仔细看看。”
沈凝扫了眼,这才发现了桌上摆着不光只有港城菜系,还有她平时最喜欢吃的。
说起来她跟贺锦洄的口味也相差甚远,她喜欢口味重一点的。
但贺锦洄的饮食习惯就偏淡,他吃不了辣。
每次哪怕吃饭他想要迁就她一起吃火锅,也会被辣的说不出话来。
“这都是按照大少爷给的单子做的,我们的厨师也是地道的绪城人,沈小姐看看合不合口味。”
福伯站在一旁,满眼欢喜的看着沈凝。
“谢谢。”
沈凝尴尬的笑了笑,看着满桌子的菜,有种自己也被腐蚀的罪恶感。
两人吃饭的时候,龚老爷子就坐在主位上。
他吃的不多,也就是慢条斯理地喝汤。
龚继枭看着正在给沈凝夹菜的贺锦洄,那双看惯风雨的眼眸也平和了许多。
或许是注意到老人家太过认真的视线,沈凝一只手在桌下拽了拽贺锦洄的衣角。
她的意思很明确,让他不要再给她夹菜照顾了。
这看在龚继枭的眼里,自己的外孙照顾她这个外人照顾的这么精细。
放在哪个长辈心里能舒坦的。
贺锦洄放了筷子,垂眸看着她。
“怎么了?”
沈凝摇头,小声提醒,“我不用你照顾,你自己吃吧。”
这餐厅里围着桌子的少说十几名佣人,连同龚老爷子就这么看着她。
沈凝的心理压力是真的很大。
“是不合口味吗?”龚继枭看到沈凝的动作开口,“阿福。”
福伯眼看着就要招呼厨师重新做。
沈凝忙开口,“不是,不是,很合口味。”
贺锦洄拿着餐巾给她擦了擦手,抬眸面色冷淡的说了句。
“你们都出去吧,这么多人盯着她不习惯。”
福伯闻言招呼了所有人出去,只留了三人继续用餐。
何雅静将刚刚的画面看在眼里,站在福伯面前不阴不阳的说了句。
“锦洄的妻子少不得是要活动再镜头下的,全港城都看着,她连这么点人都受不了,跟瓷娃娃似的,怎么能做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