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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尼斯城,这座地中海岸边的古老明珠,在夜色与晨曦的交界处慵懒地呼吸。咸湿的海风裹挟着棕榈树的沙沙低语,吹过蓝白相间的建筑群,也吹入了迦太基之珠度假酒店那金碧辉煌的大堂。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氛、雪茄的余韵,以及一种名为“特权”的无声喧嚣。

“嘿,听说了吗?顶楼那‘法老套房’,整整包了三个月!”一个穿着笔挺侍者服、头发梳得油亮的年轻服务生,趁着领班不注意,压低声音对同伴八卦,眼中闪烁着惊叹与羡慕,“安保全是自带的,生人勿近!听说光是每天的香槟塔,就够我们干一年的!”

“何止香槟!”另一个年长些的侍者咂咂嘴,一边擦拭着光可鉴人的黄铜扶手,“厨房都快疯了,要求二十四小时待命,食材空运,菜单每天不重样,还得是顶级和牛、阿尔巴白松露那种级别…酒窖里那几瓶镇店的罗曼尼康帝都被搬空了!保洁部的玛丽安进去过一次,回来说那浴室比我们整个公寓都大,镀金的!床上用品一天一换,全是真丝!”他摇摇头,语气里充满了对另一个世界的不可理解,“上帝,这哪是度假,这是把王宫搬来了吧?真不知道是哪国的石油王子还是科技新贵…”

“嘘——!”年轻侍者突然紧张地捅了捅同伴,下巴朝大门方向微抬。

旋转门无声滑开。两个身影逆着门外渐亮的天光走了进来,步伐沉稳,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

当先一人,身形挺拔如孤松,裹在一件剪裁精良的深黑色风衣里。他面容冷峻,线条如同刀削石刻,眼睑微垂,似乎对周遭的奢华视若无睹。唯一引人注目的是他低垂的眼帘下,偶尔抬眸时闪过的一抹熔金色泽,冰冷锐利,仿佛能刺穿一切表象。他手中提着一个狭长的黑色琴盒,棱角分明,透着金属的冷硬感。

落后他半步的同伴,则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气质。一身质地柔软的米白色休闲西装,衬得他身姿优雅而放松。银色的发丝在精心设计的暖光下流淌着水波般的光泽,面容精致得近乎虚幻,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仿佛在品味空气中昂贵的香氛。他闲庭信步,目光随意扫过酒店大堂的穹顶壁画、巨大的水晶吊灯,以及那些价值不菲的艺术品,眼神平静无波,如同一位古老贵族在巡视自己早已看腻的产业。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大堂吧台后琳琅满目的酒瓶上,停留了一瞬。

“啧,82年的拉菲就这么敞着放?暴殄天物。”小白的声音清冽悦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挑剔,用的是流利的法语,音量不大,恰好能让附近竖着耳朵的侍者听到。

前台经理早已带着最职业的微笑迎了上来,目光快速扫过两人,尤其是楚子航手中那个显眼的琴盒:“bonjour, messieurs! wele to La perle de carthage. how may I assist you today?(早上好,先生们!欢迎光临迦太基之珠。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预订。楚。”楚子航言简意赅,递过证件。声音低沉平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经理迅速核对信息,脸上笑容更盛:“Ah! monsieur chu! Your premium sea-view suite is ready, with a direct view of the mediterranean.(啊!楚先生!您的豪华海景套房已经准备好,可以直览地中海风光。)”他示意侍者接过并不存在的行李,目光再次扫过琴盒,“may I have your… instrument stored securely for you?(需要我帮您妥善保管这件…乐器吗?)”

“不必。”楚子航手腕微动,将琴盒换到另一侧,动作自然流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琴盒的边缘不经意间擦过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极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小白适时地微笑补充,流利的法语无缝切换:“我们这位朋友,对他的‘乐器’有特殊感情,片刻不愿离身。带路吧,经理先生,顺便…”他目光再次投向吧台,“让人送一瓶你们最好的勃艮第(bourgogne)白葡萄酒,要足够冰的,到房间。再准备些点心。”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天然的、不容拒绝的指令感。

经理连连点头:“tout de suite, monsieur!(马上,先生!)”他亲自引路,将两人带向专属电梯。电梯门合拢前,小白银色的眼眸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大堂上方那层层叠叠的客房区域,目光仿佛穿透了楼板,落在那最高处、安保最严密的“法老套房”位置,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加深了零点零几毫米。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跳动,最终停在了次顶楼。他们的套房虽非顶级的“法老”,却占据了极佳的战略位置——拥有一个宽阔的临海阳台,视野绝佳,更重要的是,侧上方斜对着顶层那间被严密包下的“法老套房”的巨大弧形观景露台。距离约五十米,高度差不到十米,中间隔着空气和下方几层倾斜的玻璃幕墙。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楚子航第一时间走到落地窗前,并未拉开窗帘,而是站在阴影边缘,目光锐利地投向斜上方。从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到“法老套房”露台的一部分。那里摆放着几盆高大的热带绿植,一张铺着雪白桌布的小圆桌,两把舒适的躺椅,以及一个…空荡荡的、足以容纳数人的巨大恒温按摩浴缸。露台边缘,站着两名穿着深色西装、佩戴耳麦、身形魁梧的警卫,像两尊沉默的雕塑,警惕地扫视着下方和海面。

小白则显得悠闲得多。他脱掉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解开衬衫最上方的两颗纽扣,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的脖颈。他走到房间配备的小吧台,挑剔地看了看送来的勃艮第白葡萄酒,拿起开瓶器,动作优雅娴熟地开启瓶塞,倒出两杯清澈微黄的酒液。

“位置不错。”楚子航的声音从窗边传来,依旧没什么起伏。他接过小白递来的酒杯,指尖冰凉,与杯壁的冷凝水珠相触。

“嗯,闹中取静,视野开阔,适合看戏。”小白晃了晃酒杯,浅啜一口,微微颔首,似乎对酒的口感表示认可。他走到楚子航身边,同样隐在窗帘的阴影里,银眸微眯,望向那露台。“安保是标准的商业团队配置,对付普通威胁绰绰有余,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他轻轻摇头,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楚子航放下酒杯,走到沙发旁,打开那个狭长的黑色琴盒。盒内衬着深色的天鹅绒,静静躺着的并非乐器,而是一柄修长的日本刀。刀鞘是深沉的玄黑色,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岁月磨砺出的温润光泽。他握住刀柄,缓缓抽出。

刀身如一泓凝练的秋水,狭长、笔直,泛着冷冽的青光。刀刃并非完全平滑,布满了极其细微、如同雨丝划过玻璃留下的天然纹路——村雨。楚子航拿起一块随身携带的雪白软布,沿着刀镡(护手)开始,缓慢而稳定地擦拭起来。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专注,每一次擦拭都沿着固定的轨迹,指腹感受着金属传递而来的冰冷与坚韧。房间里只剩下布帛与金属摩擦发出的、规律而细微的“沙沙”声。

小白倚在窗边,目光从磐岩的露台收回,落在楚子航擦拭刀身的动作上。“耐心是猎手的美德。磐岩这块石头,值得最好的‘叫醒服务’。”他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一缕比发丝更细的银色微光悄然溢出,如同拥有生命的游丝,无声无息地穿透玻璃,融入窗外流动的空气,朝着斜上方那戒备森严的露台飘去。“先看看我们的石头先生,睡得可还安稳。”

“法老套房”内,时间仿佛凝固在奢华的慵懒之中。厚重的金丝绒窗帘严丝合缝,将地中海炽烈的阳光彻底隔绝在外,只留下几盏壁灯散发着昏黄暧昧的光晕。空气里混合着雪茄、顶级香水、以及某种…沉睡巨兽般的、深沉而规律的鼾声。

磐岩巨大的身躯深陷在房间中央那张尺寸惊人的定制大床里。价值不菲的埃及棉床单和羽绒被被他压得深深凹陷,如同被巨石砸出的坑洞。古铜色的皮肤在昏暗光线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虬结的肌肉即使在沉睡中也如同起伏的山峦。那张棱角分明、带着粗犷睡痕的脸此刻松弛着,嘴巴微微张开,每一次悠长的呼吸都带动着胸腔如风箱般起伏,发出低沉而持续的轰鸣——那正是整个套房内回荡的“背景音”。

床头柜上,散落着几个空了的顶级红酒瓶和烈酒瓶,一个啃了一半的镶金边牛排三明治,以及十几部处于不同工作状态的通讯设备:加密卫星电话、军用级对讲机、信号屏蔽器、还有几块闪烁着幽光的平板电脑。这些设备有的屏幕亮着,显示着复杂的频谱图或加密通讯界面;有的则沉寂着,只是指示灯在规律地闪烁。

突然!

一部加密卫星电话的屏幕疯狂闪烁起刺目的红光,伴随着无声却足以穿透任何隔音屏障的剧烈震动!嗡嗡嗡——!它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毒蝎,在光滑的柜面上疯狂地跳动、旋转,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几乎同时,旁边的军用级对讲机也爆发出尖锐的静电嘶鸣!一个扭曲变调、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嘶吼声,如同指甲刮过黑板般刺耳地从中挤出,断断续续,却字字泣血:

“…磐岩…大人!醒…醒醒!…卡塞尔…来了!…四个…四个龙王!…楚子航…白王…朱…伯元…还有…诺顿…坐标暴露!…快…快逃!!!啊——!!!”

嘶吼声被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叫和刺耳的电流噪音淹没。对讲机屏幕瞬间暗了下去,只留下一个焦黑的印记,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过内部电路。

紧接着,几块平板电脑也如同被集体感染,屏幕瞬间被刺眼的血红色警报界面覆盖!【最高威胁!目标确认!楚子航、白川龙介抵达突尼斯!定位:迦太基之珠酒店!】【紧急!朱伯元、诺顿脱离尼罗河营地!轨迹指向突尼斯!】【综合判定:斩首行动!目标:磐岩大人!危险等级:∞(无限)!】【立刻撤离!立刻撤离!重复!立刻撤离!】猩红的文字疯狂跳动,无声地尖叫着。

这些疯狂的警告,如同密集的冰雹砸在磐岩沉睡的堡垒上。卫星电话还在柜面上绝望地蹦跳,对讲机冒着焦糊的青烟,平板电脑屏幕一片血红…任何一个都足以让最精锐的特工从深度昏迷中惊醒。

然而,磐岩只是砸了咂嘴,鼾声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停顿,仿佛梦中被远处的闷雷惊扰了一下。他那蒲扇般的大手下意识地挥了挥,动作带着浓重的睡意和被打扰的不耐烦。

“啪叽!”

那部疯狂震动、闪烁着死亡红光的加密卫星电话,被他这随意的一挥手,像拍苍蝇一样精准地扫中!昂贵的特制机身瞬间变形,零件和屏幕碎片四散飞溅,撞在墙壁上,然后无力地滑落到厚厚的地毯上,彻底熄火,成了一堆昂贵的电子垃圾。

“嗯…吵死了…”一声含混不清的咕哝从磐岩喉咙深处滚出,如同巨石在山洞中摩擦。他翻了个身,庞大的身躯在昂贵的大床上碾轧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将脸更深地埋进那个由天鹅绒枕头构筑的温柔乡里。沉重的眼皮连一丝缝隙都吝于打开。

那如雷贯耳的鼾声,在经历了不到半秒钟的微小波折后,迅速恢复了稳定、深沉、震耳欲聋的节奏。而且似乎因为拍飞了“苍蝇”,这鼾声听起来更加浑厚、更加满足、更加…肆无忌惮了。仿佛在嘲笑那些隔着半个地球、心急如焚地发送着死亡警告的终焉同盟成员,以及他们那些徒劳无功、粉身碎骨的情报设备。

套房厚重的隔音门隔绝了内外,也隔绝了这绝望的警报交响曲。门外,两名守卫依旧如雕塑般站立,对门内发生的电子设备大屠杀一无所知。门内,只有鼾声永恒。终焉同盟无数条紧急通讯线路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磐岩那令人窒息的鼾声背景音。

迦太基之珠酒店次顶层的海景套房内,气氛沉凝如水。楚子航依旧一丝不苟地擦拭着村雨的刀身,那“沙沙”声是房间里唯一的节奏。小白站在落地窗前,银眸凝视着斜上方磐岩套房的露台,指尖一缕微不可察的银色光丝悄然收回。

“石头还在打呼噜,比昨天更响。”小白的声音平静无波,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看来终焉同盟的‘闹钟’质量不太过关。”

楚子航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熔金的瞳孔掠过刀锋:“意料之中。”

几乎同时,小白口袋里的加密通讯器发出极其轻微的震动。他取出一个造型简洁、外壳是哑光黑色的装置,屏幕亮起,上面只有一行简短而冰冷的信息:

【坐标确认,目标无异常。朱、唐已出发,EtA 0600。源氏处理污染。A.h.】

信息末尾的“A.h.”,是昂热(Anjou heat)名字的缩写。楚子航的目光也扫过屏幕,微微颔首。时间,地点,目标,援兵,一切都在计划之内,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咬合。

小白指尖在屏幕上划过,回复了同样简洁的确认信息,然后收起通讯器。他走到小吧台,重新为自己斟上半杯勃艮第,冰凉的酒液在杯中荡漾。“四个打一个,是不是有点欺负石头了?”他轻笑着抿了一口,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

“效率优先。”楚子航言简意赅,将擦拭得光可鉴人的村雨缓缓归入琴盒。冰冷的金属与天鹅绒内衬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磐岩的防御,需要饱和攻击。”他的话语点明了磐岩那令人头疼的“绝对防御”特性。

“饱和?”小白挑眉,银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物理层面的饱和,对他那块顽石效果有限。但精神层面的饱和…”他指尖再次跳跃起一缕银芒,比之前更加凝实,“…尤其是来自白王的问候,会让他明白,有些饱和,是连山都无法承受的。”他看向楚子航,“你的刀,负责在他醒的那一刻,钉死他任何可能的挣扎。”

楚子航沉默点头,眼中熔金的光芒凝聚如针尖。战术早已了然于胸:由小白发动最核心的精神冲击,穿透磐岩引以为傲的物理防御,直击灵魂核心。朱伯元的雷霆(雷池)负责制造瞬间的麻痹和能量压制,老唐的火焰(青铜与火之权柄)则提供毁灭性的物理杀伤和炼金领域的干扰。而他,楚子航,将是那最致命的一击,在磐岩最脆弱、最混乱的瞬间,用“归尘”(楚子航的新刀)终结一切。

两人不再言语。套房内陷入一种蓄势待发的寂静。楚子航闭目养神,调整着呼吸,将所有的杀意和力量内敛,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小白则端着酒杯,站在窗边,目光看似随意地欣赏着地中海逐渐亮起的晨光,实则银眸深处,浩瀚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潮汐,一遍遍扫描着斜上方那个套房,锁定着那个沉睡如山的生命波动,如同猎手耐心地丈量着猎物脖颈的厚度。

窗外的天色,由深邃的靛蓝,渐渐褪成灰白,海平线上泛起一抹鱼肚白,然后迅速被金红浸染。地中海苏醒了,波光粼粼,如同一片巨大的、跳动的熔金之海。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带着北非特有的炽烈穿透云层,斜斜地打在迦太基之珠酒店纯白色的外墙上时,套房的门铃被轻轻按响。

“叮咚——”

声音清脆,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楚子航瞬间睁开眼,黄金瞳中寒芒一闪而逝。小白放下早已空了的酒杯,嘴角勾起一丝真正的笑意,优雅地转身。

门开了。

门口站着两个人,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却如同两柄刚刚出鞘的绝世凶兵,锋芒毕露。

左边一人,身姿挺拔如标枪,穿着剪裁精良的深黑色立领劲装,衣襟和袖口处用暗金色的丝线绣着繁复而古老的螭龙纹饰。他的面容英俊得近乎凌厉,剑眉斜飞入鬓,一双熔金色的瞳孔此刻毫不掩饰地燃烧着,仿佛有细小的雷霆在其中生灭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朱伯元,朱家少主,路明非座下最忠诚的雷霆之龙。他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房间,最终定格在小白身上,嘴角扯出一个冷硬的弧度:“小白,几万年没见了,看来你这里的晨光,没有尼罗河边的血腥味浓。”

右边那人,则带着一股玩世不恭的桀骜。同样是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作战服,却被他穿得松松垮垮,领口随意敞开,露出一截古铜色的脖颈。一头略长的黑发随意抓在脑后,几缕不羁的发丝垂落额前,衬得那张棱角分明、带着几分邪气的脸更加狂放。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嘴角叼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熔金色的瞳孔带着毫不掩饰的、如同烈焰般灼热的战意和戏谑,扫视着屋内。老唐(罗纳德·唐),青铜与火之王,曾经的诺顿。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声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哟!楚面瘫,小白脸!这地方不错啊,比咱们在尼罗河啃沙子的营地强多了!石头呢?还在上面挺尸?”

四双熔金色的眼眸,在这一刻于这间奢华套房的门口交汇。无形的力场瞬间碰撞、交织,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水分,变得粘稠而沉重。昂贵的香氛被一种更原始、更狂暴的气息所取代——那是顶级猎食者齐聚,即将展开围猎的兴奋与杀意。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

楚子航的嘴角,极其罕见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并非笑容,而是一种冰冷的、锋利的弧度,如同刀锋出鞘前最后一丝寒光的闪耀。

朱伯元的眼神锐利如电,周身开始跳跃起细小的、噼啪作响的蓝白色电蛇,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臭氧味。

小白脸上那惯常的慵懒笑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俯瞰蝼蚁般的绝对淡漠,银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星辰在寂灭与重生。

老唐则直接发出了低沉的、如同两块粗糙金属在摩擦的怪笑:“桀桀…磐岩老乌龟,你他妈的死期到了!”

四道身影,带着残忍而默契的微笑,以及那标志性的、宣告终结的桀桀怪笑,无声地涌入套房。房门在他们身后轻轻合拢,如同地狱之门关闭。

迦太基之珠酒店顶层的“法老套房”内,那沉重如山的鼾声依旧在持续,仿佛亘古不变的地脉律动。磐岩庞大的身躯在奢华的大床上翻了个身,压得昂贵的床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砸吧了一下嘴,似乎在梦中品尝着什么美味,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满足的弧度。床头柜上,那堆昂贵通讯设备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焦糊味早已被中央空调换走。

套房厚重的实木门外,两名值守了一夜的守卫依旧挺立如松,但眼神深处也难免带上了一丝疲惫的麻木。清晨的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在地毯上投下斜长的光斑,空气里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

突然!

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毫无征兆地同时缠上了这两名精锐守卫的心脏!那并非来自外界的威胁,更像是沉睡在血脉深处的某种远古记忆被瞬间激活!他们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冷汗刷地一下浸透了内衬的衬衫!仿佛有看不见的、足以碾碎灵魂的巨物,正从他们身边经过!

两人猛地扭头,目光惊恐地扫向空无一人的走廊两侧。什么都没有!只有光洁的墙壁和昂贵的艺术品。但那股令人窒息、让骨髓都冻结的威压感,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在空气中,越来越浓!他们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摸向腰间的枪柄,牙齿因极致的恐惧而咯咯作响。

“队…队长…你…感觉到了吗?”其中一人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嘶哑到变调的气音。

被称为队长的守卫脸色惨白如纸,额头青筋暴起,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那股威压…太恐怖了!超越了人类理解的范畴!他甚至觉得,自己只要稍微动一下手指,就会被无形的力量碾成肉泥!

就在这时——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他们身后——那扇厚重的、据说能抵御小型爆炸的实木套房大门!

没有爆炸的火光,没有破门的硝烟。

那扇价值连城的、坚固无比的实木大门,连同门框周围的墙壁,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巨手,从内部硬生生地撕开、揉碎、然后向外猛烈地抛飞出来!

碎裂的、扭曲的昂贵木料,混合着砖石混凝土的碎块,如同被引爆的炮弹破片,以恐怖的速度和力量,朝着门外狭窄的走廊空间狂暴地喷射、激射!巨大的烟尘瞬间弥漫!

两名守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这蕴含了极致力量的门户碎片洪流迎面撞上!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列车直接命中!骨骼碎裂的恐怖声响被淹没在更大的轰鸣中!他们的身体如同破败的玩偶般被狠狠掼在对面的墙壁上,撞出沉闷的巨响,留下两滩刺目的、放射状的血肉印记,然后软软地滑落在地,生死不知。

烟尘弥漫的破口处,光线昏暗。一个如同远古神话中走出的泰坦般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门后的阴影里。磐岩!他终于醒了!

但这醒来的方式,显然并非自愿。他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烟尘中如同燃烧的金属,虬结的肌肉块块隆起,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然而此刻,他那张粗犷的脸上,却没有了丝毫睡意,只剩下极致的暴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巨大的拳头还保持着向前轰出的姿势,拳峰上覆盖着一层如同花岗岩般粗糙、闪烁着土黄色光芒的角质层,正是这拳头,瞬间粉碎了厚重的门户!

“谁?!!”磐岩的咆哮如同火山爆发,带着山崩地裂般的音浪,瞬间震得整个走廊都在簌簌发抖,墙壁上的装饰画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烟尘被他的吼声冲开一些,露出了他熔金色瞳孔中燃烧的狂怒火焰。他刚刚在深度睡眠中被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到灵魂深处的恐怖危机感硬生生吓醒!仿佛有灭顶之灾悬于头顶!他完全是依靠着龙王的本能,在意识尚未完全清醒的瞬间,将积蓄了万年的力量本能地、毫无保留地轰向了危机感传来的方向——大门!

然而,当他看清门外走廊上那两滩不成人形的血肉和弥漫的烟尘时,暴怒中更多的是不解。难道刚才那种让他灵魂都在尖叫的危机感,就来自这两个被他随手轰成渣的蝼蚁?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在磐岩这暴怒咆哮发出的下一秒,一个带着浓浓戏谑和金属质感的沙哑嗓音,如同鬼魅般,清晰地穿透了弥漫的烟尘和咆哮的余音,直接在他耳边响起:

“哟!石头老乌龟,起床气挺大啊?门挺贵的,记得赔钱!”

声音响起的方位,赫然就在他刚刚轰出的大门破洞外侧,走廊的上方!磐岩巨大的熔金瞳孔猛地一缩,瞬间抬头!

只见弥漫的烟尘中,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嘴角叼着未燃香烟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双脚稳稳地倒悬在走廊天花板的水晶吊灯架上!老唐双手抱胸,身体微微晃荡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破洞内惊怒交加的磐岩,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如同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容,熔金色的瞳孔里燃烧着烈焰般的战意。

几乎在老唐开口吸引磐岩全部注意力的同一刹那!

磐岩套房的巨大弧形观景露台方向,异变陡生!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悸的爆裂声响起!

那足以抵御重型狙击枪子弹的、厚重的双层钢化落地玻璃,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裂纹的中心点,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赫然出现!

一道身影,如同撕裂晨光的银色闪电,从这个孔洞中悍然突入!

小白!

他周身笼罩着一层纯净而凝练的银色光晕,速度快到在视网膜上只留下一道刺目的残影!突入的瞬间,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已然并拢如刀,指尖跳跃着高度凝聚的、足以切割灵魂的银色锋芒,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磐岩那刚刚抬起、试图格挡、覆盖着厚厚岩石角质层的粗壮手臂,精准无比地、不带一丝烟火气地,点向磐岩眉心正中央!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碰撞,没有炫目的光影爆炸。

只有最纯粹、最凝练、直指灵魂本源的精神穿刺!白王的权柄,在此刻展露出其无视一切物理防御的恐怖本质!

“呃啊——!!!”

磐岩那山崩地裂般的咆哮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短促、痛苦到极致、充满了惊骇欲绝的闷哼!他那双燃烧着暴怒火焰的熔金瞳孔,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如同被浇灭的炭火,只剩下空洞和茫然!庞大的身躯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支撑的骨骼,猛地一个剧烈到夸张的踉跄!覆盖在拳头上和身体关键部位的厚厚岩石角质层,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支撑,瞬间变得灰败、黯淡!那引以为傲、让初代种都束手无策的“绝对防御”,在精神权柄的直击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瓦解!他庞大的思维,被这纯粹精神力量的一击,彻底搅成了一锅沸腾的、混乱的浆糊!剧痛、眩晕、意识剥离的恐惧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

“滋啦——!!!”

刺耳的电流尖啸声如同万千只金属鸟同时嘶鸣!在小白突入、磐岩意识遭受重创的同一刹那,套房巨大的水晶吊灯上方,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撕开一道裂口!

朱伯元的身影裹挟着万丈雷光,如同九天雷神降临!他深黑色的劲装上,暗金色的螭龙纹饰在狂暴的蓝白色电蛇映照下仿佛活了过来!他的双眼完全被雷霆充斥,双手虚握于胸前,一个由无数跳跃的、毁灭性电弧构成的耀眼雷球正在疯狂压缩凝聚!雷球内部,毁灭性的能量达到了临界点,散发出令空间都为之扭曲的恐怖波动!

“言灵·雷池!”

朱伯元冰冷的声音如同雷霆敕令!他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那压缩到极致的雷球并未直接砸向磐岩,而是在脱离他手掌的瞬间,轰然爆散!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无数道细密到极致的、如同万千蓝色怪鸟嘶鸣的狂暴电蛇,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瞬间覆盖了磐岩周身半径十米内的每一寸空间!空气被电离,发出刺鼻的臭氧味!这些电蛇并非简单的能量冲击,它们带着恐怖的麻痹、撕裂和湮灭特性,疯狂地钻向磐岩那刚刚失去岩石角质层保护的、相对“脆弱”的皮肤,钻向他裸露的七窍!这是无差别的、饱和的雷霆炼狱!不仅是对肉体的摧残,更是对能量和感知的无情压制!磐岩庞大的身躯在无数电蛇的疯狂噬咬下剧烈地颤抖起来,刚刚遭受精神重创的他,连有效的防御姿态都无法做出,只能被动承受这万雷噬身的酷刑!

“吼——!!!”磐岩发出了痛苦的、夹杂着暴怒和一丝恐惧的咆哮,身体表面的古铜色皮肤在电蛇灼烧下迅速变得焦黑!麻痹感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试图调动大地之力凝聚防御的意图被狂暴的雷霆之力死死压制、干扰、撕裂!

就在这雷霆炼狱爆发、磐岩全身麻痹僵直的瞬间!

一道身影,如同从地狱最深处刺出的死亡之矛,动了!

楚子航!

他一直隐在套房主卧连接客厅的阴影拱门处,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最耐心的毒蛇。归尘早已出鞘,狭长的刀身斜指地面,冰冷的青光在弥漫的烟尘和闪烁的电光中流淌。就在朱伯元的千鸟渊爆开、无数电蛇噬咬磐岩、将其身形彻底定住的刹那,楚子航动了!

没有助跑,没有蓄力。他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撕裂空间的青色流光!速度之快,甚至超过了视觉捕捉的极限!目标,直指雷霆炼狱中心、那因剧痛和麻痹而短暂僵直的磐岩!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楚子航熔金色的瞳孔中,只剩下磐岩那巨大身躯上,后心位置一个极其细微的、因雷霆灼烧而微微泛红的点!那是村雨无数次推演计算出的,在磐岩防御被小白精神穿刺瓦解、又被雷霆彻底压制后,其力量流转最薄弱、也是唯一可能被一击必杀的核心节点!

归尘狭长的刀身,在楚子航突破音障的极速突进中,发出清越到刺耳的龙吟!刀锋之上,并非炽热的火焰,而是凝聚到极致的、冰冷的杀意和破灭一切的锋锐!空气被高速的刀锋强行排开,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激波!刀尖前方,一点高度凝聚的青色寒芒,如同死神的凝视,牢牢锁定了磐岩后心!

一往无前!神鬼皆斩!

这一刀,是楚子航毕生武道修为的巅峰凝聚!融合了龙化状态的极致速度,决绝突进,以及归尘“斩断命运”的锋锐意志!这是只为终结而存在的——弑神之刃!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利刃入肉声响起!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

弥漫的烟尘被楚子航突进带起的狂风吹散。狂暴肆虐的蓝色电蛇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抚平,瞬间消散。小白指尖的银色锋芒早已收回,他静静地站在露台入口的阴影里,银眸淡漠。

套房客厅中央,那如同泰坦般矗立的磐岩,动作彻底定格。他那张粗犷的脸上,暴怒、痛苦、惊愕、茫然…种种表情交织在一起,最终凝固成一种难以置信的、凝固的呆滞。他的眼睛瞪得滚圆,熔金色的瞳孔中,狂暴的火焰彻底熄灭,只剩下空洞的、迅速扩散的灰败。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一截闪烁着冰冷青光的狭长刀尖,如同毒蛇的獠牙,正从他的左胸心脏位置,透体而出!刀尖上,一滴粘稠的、闪烁着熔金色泽的龙血,正缓缓凝聚,然后“嗒”地一声,滴落在他脚下的昂贵波斯地毯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金色。

楚子航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磐岩身后。他保持着突刺的姿势,右手紧握村雨的刀柄,手腕稳定得如同焊铸在磐岩的后背上。他的脸贴着磐岩宽厚的脊背,熔金色的瞳孔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绝对的冰冷和任务完成的漠然。

磐岩艰难地转动着眼珠,似乎想看清身后给予自己致命一击的人是谁。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声音。他想调动那引以为傲的大地之力,想将这具濒死的躯体化作最后的反击武器…但一切都晚了。

心脏被村雨那蕴含“斩断”意志的刀锋彻底贯穿、粉碎!狂暴的刀气早已在他体内肆虐,将最后的生机搅得粉碎!那曾经坚不可摧的防御,在四位龙王的精心算计和绝对力量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呃…”一声充满了不甘、惊愕和最终释然的叹息,从磐岩巨大的胸腔中挤出。他那双熔金色的瞳孔,光芒彻底熄灭,如同燃尽的炭火。庞大的身躯失去了所有支撑,如同被砍断根系的巨树,带着令人心悸的重量,朝着铺满昂贵地毯的地面,轰然倒下!

“轰隆——!!!”

整个迦太基之珠酒店的顶层,仿佛都随着这巨物的倒下而震颤了一下。

尘土弥漫中,楚子航手腕一抖,村雨无声地从磐岩体内抽出,带出一溜熔金色的血线。他手腕轻振,刀身上的龙血被瞬间震成血雾消散,露出冰冷如初的青色锋芒。

老唐从天花板上轻盈落下,走到磐岩巨大的尸体旁,抬脚不轻不重地踢了踢那毫无生气的头颅,嘴角挂着嘲弄的冷笑:“啧,睡得香,死得透,也算有始有终了,老乌龟。”

朱伯元周身的雷光敛去,眼神冷冽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套房,最后落在磐岩的尸体上,确认其生命波动彻底消失。

小白缓步上前,银眸淡漠地俯视着脚下的终焉派龙王,指尖一缕银芒射出,精准地刺入磐岩眉心,彻底搅碎了其最后一丝可能残留的精神印记。“清理干净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仿佛在吩咐处理一件垃圾。

楚子航归刀入鞘,冰冷的金属摩擦声为这场短暂而致命的围猎画上了休止符。

终焉同盟最深、最隐秘的加密通讯频道内,死一般的寂静已经持续了太久。只有背景杂音里,那若有若无、代表着磐岩生命体征的微弱波动信号,如同垂死者的心电图,在屏幕上画出令人窒息的平直线条。

突然!

代表磐岩生命信号的线条猛地剧烈跳动了一下!幅度之大,瞬间冲破了安全阈值!刺耳的警报声如同丧钟般在无数地下掩体和秘密据点中凄厉炸响!红光疯狂闪烁!

“警报!警报!磐岩大人生命体征剧烈波动!能量层级…爆表!…遭遇高强度攻击!坐标锁定!迦太基之珠酒店!重复!遭遇高强度攻击!”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尖锐,刺穿着每一个监听者的耳膜和神经。

“快!联系大人!所有方式!最高优先级!!”一个沙哑的、充满了惊惶的咆哮声在某个频道炸开,是“焚烬者”的意念波动,早已失去了之前的暴怒,只剩下恐惧的尖啸。

“联系不上!所有通讯被未知力场强行中断!最后捕捉到外部音频片段…是…是楚子航!还有…诺顿的声音!”负责通讯的龙族意念带着哭腔。

“深沼”那湿滑阴冷的意念也挤了进来,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慌:“不止!最后突入的能量特征…是雷池!朱伯元也到了!还有…还有那个银色…白王!是白王!四个!真的是四个龙王!”

“永寂”那如同万载寒冰的意念终于出现,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精神链接…强行建立!必须唤醒他!不惜代价!用灵魂冲击!!”

刹那间,所有身处通讯节点的终焉同盟高阶成员,无论身在何处,都感到自己的灵魂核心被一股浩瀚而冰冷的力量强行攫住!那是“永寂”在燃烧自己的本源,试图通过精神链接的最后通道,将警告和力量灌入磐岩沉睡(或者说刚刚被惊醒)的意识!

然而——

“轰——!!!”

一声并非来自物理世界、而是直接在精神层面炸开的、无法形容的恐怖轰鸣,顺着那强行建立的精神链接,如同海啸般倒灌而回!那是磐岩濒死前承受的、来自小白那纯粹的、无视防御的精神穿刺力量,混合着他自身意识崩解时释放出的最后、最混乱、最绝望的灵魂尖啸!

“噗——!”

“呃啊——!”

“不——!”

通讯频道内瞬间响起一片凄厉的惨叫!无数高阶龙族成员,无论实力强弱,同时如遭重击!实力稍弱的直接七窍流血,精神核心出现裂痕,抱着头颅痛苦地蜷缩在地!强如“焚烬者”、“深沼”,也感觉灵魂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意念波动瞬间紊乱,发出痛苦的闷哼!“永寂”的意念更是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了一下,那冰冷的意念中第一次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虚弱和骇然!

就在这精神层面的反噬风暴肆虐、所有成员痛苦不堪之际——

一个声音,磐岩的声音,带着极致的痛苦、无边的惊愕、以及最后时刻的茫然,如同濒死野兽的最后哀鸣,断断续续、却又无比清晰地,顺着那即将彻底崩溃的精神链接,强行灌入了每一个成员的意识深处:

“谁…叫醒…我…白…王…雷…刀…呃——!!!”

声音戛然而止。

如同被最锋利的铡刀瞬间切断。

代表磐岩生命体征的线条,在屏幕上,由剧烈跳动的峰值,瞬间拉成一条笔直的、毫无生机的、冰冷的直线。

“嘀————————”

刺耳的长鸣,如同送葬的挽歌,响彻每一个死寂的通讯频道。

磐岩的生命信号,彻底消失了。

频道内,只剩下那尖锐到撕裂灵魂的长鸣,以及背景杂音里,磐岩最后那句充满了惊愕、痛苦和不解的临终质问,如同幽灵般在死寂中回荡:

“谁…叫醒…我…白…王…雷…刀…呃——!!!”

终焉同盟的核心层,陷入了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深沉的、绝望的死寂。焚烬者的意念波动彻底熄灭,深沼的思维如同冻结的淤泥,永寂那万载寒冰般的意念,也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无法控制的裂痕。

磐岩,终焉同盟寄予厚望的初代种,防御力冠绝龙族的磐石,在四位龙王的围猎下,甚至连像样的反击都未能组织起,就如同沉睡的巨象被四只凶残的鬣狗撕碎了咽喉。他最后那句充满惊愕的质问,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进了所有幸存者的心脏。

迦太基之珠酒店顶层,硝烟与尘土混合着龙血特有的熔金气息弥漫。小白指尖萦绕的银芒彻底消散,他垂眸瞥了一眼脚下迅速失去光泽的磐岩尸体,如同拂去一粒尘埃。楚子航的村雨早已归鞘,冰冷的刀镡紧贴掌心,他站在一片狼藉中,身形挺拔如初,唯有黄金瞳深处映着地毯上暗金血泊的微光。

“啧,真不经打。”老唐嗤笑一声,抬脚碾了碾散落地面的碎石,那是磐岩最后试图凝聚却瞬间崩解的岩石防御残渣。他摸出打火机,终于点燃了叼了许久的香烟,深吸一口,烟雾缭绕中眼神桀骜,“终焉同盟?一群土埋脖子的老古董,挑头的第一块石头就碎得这么脆。”

朱伯元没有理会老唐的嘲讽,他走到套房巨大的落地破窗前,外面地中海朝阳正好,金辉泼洒在蔚蓝海面。他拿起加密通讯器,声音冷硬如他操控的雷霆:“目标‘磐石’确认清除。现场处理中。”言简意赅的报告,透过加密频道瞬间传回尼罗河营地以及卡塞尔本部。

消息如同无形的冲击波扩散。尼罗河前哨营地指挥中心,一直紧绷的气氛骤然一松,随即被更高效的指令取代。施耐德教授面具下的眉头微展,立刻下令:“污染清理组,源稚生、源稚女小队,最高优先级!目标尼罗河底污染源残留,彻底净化!行动!”源氏兄弟肃然领命,蜘蛛切与童子切安纲的寒光映着屏幕上的污染图谱。

而在遥远的终焉同盟秘密节点,死寂被彻底打破。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磐岩大人…陨落了!” “四个龙王!他们早有预谋!” “白王!他的精神权柄…” “那个楚子航的刀…太快了…” 杂乱的意念在加密频道里疯狂碰撞,恐惧和猜疑取代了之前的狂热。

“肃静!”永寂那苍茫古老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和一丝强行压制的惊悸,“磐岩…轻敌了。他的陨落是血的教训!立刻启动最高隐匿协议,所有据点静默!等待…新的契机。” 命令下达,但那股弥漫在所有成员心头的寒意,却比任何协议都更沉重。磐岩最后那句“谁…叫醒…我…白…王…雷…刀…”如同梦魇的低语,在每一次静默中回响。

迦太基之珠的套房内,善后已经开始。朱伯元掌心雷光跳跃,精准地落在磐岩巨大的尸体上。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细微而密集的“滋滋”声响起,狂暴的雷电之力如同无数细小的分解刀锋,从分子层面将磐岩那坚不可摧的遗骸快速分解、气化,熔金色的血液和强韧的肌肉组织在蓝白电光中迅速消融,化作袅袅青烟,只留下地板上一个焦黑的、人形的轮廓印记,以及空气中更浓的臭氧味。这是最彻底的湮灭,杜绝一切复生可能。

小白则缓步走到那碎裂的露台玻璃前,目光投向烟波浩渺的地中海。银色的瞳孔深处,浩瀚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潮汐,以酒店为中心,向着整座突尼斯城、乃至更远的海域无声蔓延。他在搜索,搜索磐岩是否在别处留下了精神印记的残片,或者是否有终焉同盟其他成员被这边的能量爆发惊动而仓皇逃逸的气息。精神感知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过城市每一个角落,掠过海面下涌动的暗流。片刻,他收回目光,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磐岩这块石头,碎得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尾巴。至于终焉同盟的其他人,在磐岩陨落的那一刻,如同受惊的蛇鼠,早已缩回了最深的地穴。

“干净了。”朱伯元收回手,最后一缕电光在他指尖熄灭。套房中央,只剩下那个焦黑的人形印记和空气中残留的微焦气味。磐岩存在的最后一点物理痕迹,被彻底抹除。

“走吧。”小白转过身,纯白的西装在弥漫的烟尘中依旧纤尘不染,银眸恢复了惯常的慵懒,“这里的阳光,终究不如卡塞尔图书馆窗边的柔和。”他率先走向那巨大的破洞,外面是碧海蓝天。

老唐咧嘴一笑,将烟蒂精准地弹入房间角落一个价值不菲的青瓷花瓶里,大步跟上:“打完收工!不知道校长答应报销的香槟,能不能多要两瓶?走吧,学院会来收尾的,毕竟还有一副龙骨十字。”

楚子航沉默地提起琴盒,最后看了一眼套房内的一片狼藉,目光在那焦黑的人形轮廓上停留了零点一秒,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村雨在琴盒中寂静无声,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弑神一击从未发生。

四道身影,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间刚刚埋葬了一位初代种龙王的奢华牢笼。身后,只留下破碎的门户、焦黑的地板、弥漫的烟尘,以及死寂套房中,那挥之不去的、龙血焚烧殆尽后的淡淡腥气,和终焉同盟通讯频道里,那永恒凝固的、充满惊愕的临终质问。

阳光透过破洞,肆意地涌入,将满地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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