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傅景澄之间的氛围暧昧异常。
即便是我和他关系最好的时候,我们之间也鲜少会出现这么亲密的姿势。
医生……检查……
傅景澄以为我在和他玩什么角色扮演游戏吗?好恶……
检查,检查他个大头鬼!
心里一股无名火越烧越旺,我也不知道我在气些什么。
大概傅景澄就是让我恼火的源头,只要他存在,我就不由自主地生气,无论是想到他、想到他的所做作为,还是像此时此刻一样——面对他。
这张曾经让我无比迷恋的脸、这双曾经让我沉溺其中的眼睛,此刻都沾满了情欲。
我想知道傅景澄怎么看待此刻他把我圈在怀里这件事。
是会像我一样,当做一颗滚烫的火球、冰凉的石头,在脑子里滚来滚去、翻来覆去地想;还是迅速对之做出判断、给出定义?
他会觉得现在这样是个错误吗?我动手动脚帮他检查身体是错,现在他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是错上加错?
抑或是……一个冰冷的想法猝然升起,让我的所有思绪都为之停止。
他根本没有想!
因为现在这个行为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根本就不重要!
就像我之前对他的感情,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放在眼里!
我听见我的声音从唇齿间溢出,“傅景澄。”
“我为什么要帮你检查身体?”
我能感觉到,傅景澄贴在我腰侧的大手顿了顿。
“因为你喜欢我。”他肯定地说。
一瞬间,我只觉得像吃了只苍蝇那么恶心。
“不,我一点也不喜欢你。”我用尽力气,才堪堪压下声音里的颤抖。
“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你的模糊不清、你的模棱两可、你的反复无常……你所有的行为、所有的话,都让我感到困惑。”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行为有什么意义、你的话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垂眸看着傅景澄右臂上的伤口,眼睫抖了抖。
“信任和尊重,是构成爱最基本的东西……”抬眸,看着傅景澄错愕的双眼,我缓缓道。
“现在它们已经消失了。”
光影在傅景澄眼底起伏错落、就像他面上的情绪,讶然、震惊、痛苦、愧疚……最终停留在我最熟悉的——冷漠。
傅景澄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这种话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他握住我手腕的那只手骤然用力收紧,我的皮肤被掐出痕迹,好似要随着他眸中的幽深一起变得浓墨重彩起来。
“我不相信。”傅景澄咬牙切齿,“我相信我自己的感觉。”
“随便你。”我冷冷回答。
更多的解释的话好像也没了说出来的必要。
我的声音好似石头堵在喉咙里,只要一想到傅景澄觉得我是因为喜欢他才做出这些荒唐行为,我就觉得心底涩得不行。
心像被人用沾满粗盐粒的石头滚过。
他到底把我当什么……
用力挣扎了很久也没挣开,我心一横,偏头咬住他虎口,血腥味倏然在唇齿间漫开。
我咬得很用力,好似要把这段时间以来对他的怒气都发泄出来。
“滚远点傅景澄,我不喜欢你!”
“就算你要我说一万遍也还是这样,我不喜欢你!”
清冷的月光下,傅景澄垂眸看着我,那张冷漠的假面一点点破碎,幽深的眸子终于还是堕入痛苦。
还有更多的情绪、他脸上还有更多微表情,但都在他低下头的一瞬间消失在阴影里。
可我分不清……真的分不清。
他现在的表情是真实的;还是也只是和他冷漠的假面一样,都是伪装。
“我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关于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我已经表述得很清楚了——陌生人。”
“我来医院照顾你的理由我也阐明了很多次,只是为了回报你,仅此而已。”
“如果在这期间我做了什么让你误解的事,那是我的原因,你可以指出来,就像我现在这样,但绝不能不顾我的意愿、一厢情愿地就觉得我们回到了从前。”
“我们已经没可能回到从前了。”
我看见床头映出我苍白的脸色,嘴角还染着从傅景澄虎口沾上的点点血迹,嘴唇开合间露出森白的牙齿。
那一刻我感觉我就是世上最无情、最冷血的人。
我猜想,大概我映在傅景澄眼睛里的样子,也是这世上最凶恶的样子。
他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被人突然抽走了神魂,左手虎口还在渗着血珠。
我发誓,在咬他一口之前,我只是想趁他吃痛松劲的瞬间翻身下床,我完全没想到我会情绪爆发,说出这些话。
就像傅景澄在我面前会情绪不稳定一样,我在他面前也会变得非常情绪化。
我一言不发,傅景澄终于松开了右手,手腕骤然离开滚烫的温度暴露在冷空气中,十分不适应,我低垂眼帘去看他的右臂,果然因为用力,已经一片鲜血淋漓。
血珠汇聚在一起,顺着手臂滚落在洁白的床单上。
我的心好似被这一幕刺痛,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里满是厌恶。
“你是真不想活了吗?”
傅景澄缓缓抬头,失去血色的双唇开合,他发红的眼睛里竟然闪过不安。
我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一个让我完全陌生的傅景澄。
“如果这样,你愿意和我说话……”
我烦躁地攥紧拳头,“你能不能……不要再示弱?!”
“你对我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到现在为止我也没听过你对我说一句道歉,你甚至都不想面对你做过的一切,就这样你还奢望我能原谅你?”
傅景澄定定看了我好久,他的眼睛一点点变红,直到我的耐心消耗殆尽,我转身,下一秒却看见月光下他的影子猛然伸手,拽住我的衣服。
布料撕裂的声响中,我的后背撞上他滚烫的胸膛。
“我错了。”
“黎南霜。”他不管不顾地用犬齿叼住我后颈突起的骨节,双手铁钳般箍住我的腰腹,蛮横又霸道,“我错了,对不起。”
我完全僵住。
如果说傅景澄之前的行为,让我觉得他是在将我视作那种会随便贴上他的女人、令我愤恨,那他现在的行为……则是完全放弃了自尊和自我,一如从前的我。
在我说了那些话之后,他竟然能抛下一切,用他自己……讨好我……
只求我不离开。
湿热的唇顺着脊椎凹陷游走,在腰窝上重重吮出痕迹,他沙哑的声音里满是讨好,“我求你……别走。”
月光突然暗了下去。
我望着地板上两人交缠的倒影,心中五味杂陈。
傅景澄……这个我喜欢了五年的人。
我真的,从未了解过他。
他双手颤抖着,用苍白的指尖挑开我肩带,右臂上的伤口被拉扯绷紧。
我不知作何反应,最终只是颤声开口。
“……你根本没吃安眠药……”
话音未落,傅景澄已急急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