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颂走到登机口,一眼看见江寻牧。
一身休闲装干净利落,身长玉立,很是俊朗。
他也在找温颂,两人视线正好撞上。
哪怕认识这么多年,看见素面朝天的温颂,他眼底仍旧划过惊艳,几步走过去,接过背包。
而后,视线再次从温颂巴掌大的脸上扫过,职业病发作,“这两天在医院没睡好吧?”
“有点。”
前两天,病房新来了一个摔伤的阿姨。
人特别好,呼噜声也特别响。
等温颂登机,才发现座位换成了头等舱。
江寻牧察觉到她眼中的疑惑,轻挑眉梢,“让你可以安心睡一觉,毕竟这趟是无偿出差,至少得让你休息好了。”
话落,又递给她一个安神静心的香囊。
温颂接过,笑问:“那老师会给你报销吗?”
“放心,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那就……多谢寻牧哥了。”
温颂没和他矫情。
说起来,江寻牧确实不差钱,家里是赫赫有名的医药集团,开中医馆纯属个人爱好。
没想到温颂和他一起研发出的中成药,让医馆名声大噪,患者络绎不绝。
景城与德国有六小时时差。
他们落地时,这边暖阳高照。
研究院派专人来接机,送他们去下榻酒店。
江寻牧将温颂送到房间门口,才瞥见她无名指上空荡荡,“平常不是最宝贝你的婚戒,这次怎么没戴?”
“丢了。”
温颂耸耸肩,如实道:“寻牧哥,我要离婚了。”
江寻牧一愣,旋即,愉悦地挑眉:“真让老师他老人家说中了,周聿川那厮配不上你。”
温颂看见他眼角眉梢的笑意,“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幸灾乐祸吗?”
“不识好人心,我这是在替你高兴。”
他笑了笑,帮她把行李拎进房间,“好好休整一下,晚上的饭局我来接你。”
“好。”
温颂回房洗漱一番,才从包里翻出手机。
一开机,消息零零散散地弹进来。
周聿川的,尤其显眼。
【小颂,我临时有事,不能陪你出院回家了。】
【乖,晚上一定回去和你一起拆礼物。】
温颂嘴角勾出一抹嘲讽。
是他有事,还是沈明棠有事。
温颂连消息都懒得回,只点进佟雾的对话框,给她报平安。
而后,见时间还早,在飞机上也睡够了,索性出门闲逛。
佟雾收到消息时在开会,知道她平安也就先没回。
等加完班,才给她打电话过去,直奔主题,“周聿川看见离婚协议了吗?给你个准话没?”
这个时间,国内已经是深更半夜。
如若周聿川没再次失信,应该已经拆开礼物,看见离婚协议了才对。
或许,他早就习惯了,她会乖巧听话地在那栋空荡荡的大别墅里,等他一个又一个晚上。
温颂无心去猜任何。
她在柏林大教堂内,一边仰头观赏雕塑,一边不疾不徐地回答:“不知道,还没有。”
很是言简意赅。
她不急,佟雾急了,“我的姐啊,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不管过程怎么样,都不会改变结果的事情。”
温颂语气轻淡,“为什么着急?”
“……得。”
佟雾也不是头一天认识她了,感叹道:“要是我的领导和每一位当事人,都能和你一样佛系冷静,我能省心不少。”
“那不可能。”
温颂打趣,“工资这个东西,本来就有一部分是精神损失费。”
出了柏林大教堂,天色擦黑。
她见时间差不多,打车回酒店,正巧在电梯间碰上江寻牧。
两人一同去研究院定好的餐厅。
算是接风宴。
老师是享有盛名的泰斗级中医。
他们代表老师过来,对方自然会安排得格外妥帖。
研究院代表也是华国人,很是热络,“江先生,温女士,辛苦你们这么远跑一趟了,快请坐。”
江寻牧擅长交际。
一场饭局下来,温颂只需要负责好好吃饭。
他时不时看见合温颂胃口的菜,还会替她夹一些。
比如,酿豆腐。
周聿川不吃任何豆制品,周家餐桌上,从来不会出现这道菜。
但温颂是喜欢的。
她看向江寻牧,眼眸微弯,没说什么,但江寻牧读懂了她的感谢,轻拍一下她的脑袋:“趁热吃吧,老师他老人家交代了,让我务必照顾好你。”
与此同时,斜对面包厢的门被人从内拉开。
率先出来的是个年近五十的外国男人,领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下属,成功人士的气息很浓厚,一看就是哪个上市企业的高层人员。
他侧开身体让路,笑得合不拢嘴,德语流利,“商总,那合作的事就这么定下了,我明天亲自把合同送去酒店签约。”
“嗯。”
应声的年轻男人迈步出来,态度寡淡,身着手工定制的黑色衬衣西裤,外套随意搭在肘弯,深邃立体的五官,有种浑然天成的上位者气场。
他的助理在一旁适时提醒,“爷,安洋生物的boSS在酒店等我们了。”
闻言,外国男人连忙很有眼色道:“我送你们出去。”
这边,服务生正巧推开包厢门上菜,年轻男人经过时,视线不经意扫过包厢内。
女孩穿着烟粉色针织衣,牛仔裤完美包裹着她的腰臀线,被身侧男人拍打了脑袋,小脸上还扬着笑容,一点抵触都没有。
乖巧得很。
助理见他脚步微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睛一亮,“爷,小姐怎么也来德国了?”
问完,又看着江寻牧纳闷道:“这男人又是谁,难道小姐已经和周聿川离婚,换新目标了?”
服务生出来,合上包厢门,隔绝了他们的视线。
男人斜了他一眼,指节修长的手不耐地扯松领带,“我是会卜卦还是会算命?”
-
温颂认床,根本不存在倒时差,没等闹钟响,自己就醒了。
剪彩仪式在上午九点五十八分。
一听就是特意算过的吉时,华国人走到哪儿都逃不掉玄学。
研究院所处的地段很好。
这次剪彩受邀而来的皆是中医领域的顶尖人物,若不是替老师出席,以温颂小心翼翼的风格,连边都摸不着。
能在这个行业爬到金字塔尖,年轻的女性寥寥无几,温颂和江寻牧的入场难免吸引目光。
事业有成又年轻漂亮,谁不想多看两眼。
听说是余承岸的学生后,自然而然地主动过来攀谈,聊起他们的自研中成药。
有家药企,想出高价买断药方。
江寻牧与温颂对了个眼神后,出言婉拒,“抱歉,我们的初心还是在治病救人上,医馆不少病人还需要这款药。”
类似的事情,有过很多次。
出价都很高,温颂不是没有心动过。
可一旦卖给药企,药物售价就不由他们控制了。
医馆很多患者为了治病,已经山穷水尽,温颂不愿意做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温颂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被药企负责人叫住。
对方递来名片,和善道:“哪天想换个地方发展了,我这里随时欢迎。”
来之前,他托人打听过。
眼前的女人不简单,在中医方面极具天赋,江寻牧那个中医馆能有如今的声名,除了余承岸,应该也是有她一份功劳的。
温颂露出一贯的微笑,“好,我会考虑的。”
敷衍几句后就要离开,一转身,她唇角的弧度倏然僵硬。
一瞬间,大脑空白。
三年来,她不是没想过会再碰见商郁。
商家老宅、周聿川朋友局上、甚至是景城的某栋大楼。
可偏偏,他都没有出现过。
一次都没有。
他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完全没想过的地方,出现在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