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开设一个月了。
冬日的风刮得紧,学堂的窗棂被吹得咯吱作响。白芷裹紧了斗篷迈进门槛,炭盆里的火正旺,暖意扑面而来,却仍抵不住几个小姑娘冻得通红的脸颊。
屋里只有半夏和石斛穿着厚实的棉袄,规规矩矩地坐在前排。而其他女孩子却只套着单薄的夹衣,袖口磨得发亮,有的甚至裂了缝,露出里面发黄的棉絮。
穷苦人家的孩子没什么讲究,她们搓着手,流了鼻涕便用手背一抹,再悄悄蹭在桌角。
白芷皱了皱眉,转头唤烟烟:“去我屋里拿些帕子来,再找几件旧袄子。”
不一会儿,烟烟抱着一摞干净的帕子和十几件棉衣回来。小姑娘们得了帕子,新奇地翻看,又怯生生地接过袄子,小心翼翼地套在身上。
有个胆大的伸手摸了摸衣襟上的盘扣,小声对同伴道:“是缎子的……滑溜溜的……”
白芷看着她们偷偷抚摸新衣的样子,心里发酸。
这天夜里,白芷伏在书桌前,执笔勾画。曾国宇推门进来时,见她专注,凑近一瞧,纸上是一件斜襟袄子的图样,领口袖口都细细标注了尺寸。
“画什么呢?”他问。
白芷头也不抬:“校服。”
“干嘛突然想画这个?”
白芷叹了口气,“四哥你不知道,天气都这样冷了,我的学生还连件过冬厚衣服都没有,”她认认真真的描摹着,“我想呀!给她们每人做一件。”她笔下不停,“料子要耐磨,袖口得加宽,方便写字……”
曾国宇忽然伸手抽走她的笔,笑道:“别费劲儿了,我明儿就找裁缝给你做就得了。”
白芷伸手去抢:“等等,我马上就画好了——”
他不给,一手抬得高高的举着,一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顺势搂进怀里,低声道:“自从开了这学堂,你比四哥还忙。”他捏了捏她的耳垂,半真半假地抱怨,“四哥都要吃醋了。”
白芷挣了挣,没挣开,四哥身量又高,他不给,她是如何也够不到的。
她撅着小嘴,忽然就想起曾听那些兵痞说过的一句浑话,忍不住笑出声。她抬手刮了下他的鼻子,眉眼弯弯:“你就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曾国宇眯起眼,嘴角似笑非笑,他抓着她作乱的手:“小幺儿,你要造反了?”
不等她回答,他一把将她按在榻上,手指在她腰间轻轻一挠——
“哈哈哈……四哥!别……四哥,我错了……错了!”白芷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
她一边笑一边不停地向四哥求饶,“我……我是小妖精,我是……”那笑声在空气中回荡,仿佛要把整个房间都震得颤动起来。
曾国宇这才停手,却仍压着她不放。他低下头,在她鼻尖上重重的亲了一下,低笑道:“说的对,你就是个小妖精。”
窗外北风呼啸,屋内炭火噼啪,映得两个人影子交叠,暖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