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杨静静地听着毛坚这番义正辞严的教训，心中却是不以为然，暗自撇了撇嘴角。
他的脑海中，隐约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
似乎在不久的将来，眼前这位看似道貌岸然的毛道长，会因为某些变故，导致一身引以为傲的修为尽数散去。
届时，他会迅速衰老，变得老态龙钟，与那些行将就木的寻常老者再无半分区别。
何杨原本还想着，若是这毛坚识趣大方，愿意主动分享长生秘法，自己倒也不介意在那个关键时刻出手，保下他一条性命，加上风水先生的道法，也算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不过，从眼下的情形看来，这位毛道长似乎并不怎么“上道”，甚至有些迂腐固执。
既然如此，那他也懒得再多费唇舌去劝说什么。
实在不行，等找到人魔之后，再从人魔的身上逼问长生门的功法。只不过那样一来，恐怕就要多费上一些手脚。
想到这里，何杨微微一笑，假意感谢毛坚的提醒，就不再言语。
毛坚见何杨在自己的教育下“幡然悔悟”，也不不禁开心一笑。
夜色愈发浓稠，月光透过破败窗棂，在布满厚厚灰尘的地面投下斑驳陆离的诡谲影子。
洋房内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霉味，混合着无人打扰的死寂。
众人蜷缩在各自选择的角落，连日奔波带来的疲惫如同潮水，渐渐淹没了他们本能的警惕。
就在凌晨时分，当万籁俱寂之际，这栋破败多年的洋楼深处，竟离奇地响起了一阵老式座钟报时的沉闷响动。
“铛……”
第一声钟鸣，空洞而突兀，划破了凝固的黑暗。
“铛……”
第二声紧随其后，带着一股莫名的寒意，仿佛敲在人的心上。
“铛……”
第三声悠长，在死寂的洋房内回荡不休，穿透每个人的耳膜，渗入骨髓。
原本已经陷入浅眠的几人，几乎在同一瞬间被这不祥的钟声惊醒。
追击人魔所经历的连日奔波与血腥厮杀，早已让他们如同惊弓之鸟，神经绷紧到了极致。
钟声一响，众人瞬间从各自的角落弹射而起，脸上布满了极致的戒备与深沉的不安。
毛坚脸色骤然惨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阿素娇躯一颤，下意识地紧紧挨着师傅，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洋房之内，除了那令人心悸的钟声余音，还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
那声音很轻，却在极致的安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有许多看不见的东西，正在黑暗的角落里悄然活动，缓缓逼近。
地面上积压多年的尘埃，无风自动，微微震动起来。
几缕稀薄到几乎难以察觉的雾气，凭空从地面丝丝缕缕地升腾而起，在众人眼前扭曲着，缓缓凝聚成形。
一道道模糊不清，介于虚实之间的半透明身影，穿着裁剪古旧的西式礼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内各个角落。
他们的面容笼罩在阴影中，模糊不清，动作僵硬而迟缓，一双双空洞的眼神机械地扫视着闯入的生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迅速弥漫开来，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温度骤降，寒意刺骨。
“鬼……鬼啊！”
三只手那只独眼瞪得溜圆，吓得怪叫一声，声音都变了调，尖利刺耳。他与豹妹几乎是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将还在昏迷中的恶爷奋力往后拖拽，想要躲到毛坚身后寻求庇护。
然而，他们很快便惊恐地发现，毛坚与阿素此刻的脸色，比他们还要难看百倍。
毛坚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副老旧的圆框眼镜险些从汗湿的鼻梁上滑落。
他与阿素惊恐地对视一眼，竟也顾不上什么前辈高人的风范，慌不择路地跑到何杨身后，仿佛那里才是唯一的安全港湾。
“何……何小友，这些……这些鬼物，还请您……还请您务必出手，以茅山派无上道法，将它们……将它们统统消灭！”
毛坚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明显颤抖，全然没了先前教训何杨时的那份镇定与从容。
何杨看着眼前这极具戏剧性的一幕，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无语。
这毛坚好歹也是修道数百年的长生门人，之前还信誓旦旦说要凭借手中银剑消灭人魔。怎么连凶悍的人魔都能声称要消灭，如今面对这些实力低微，甚至连清晰形体都难以凝聚的孤魂野鬼，却怕成了这副丢人的模样？
仿佛是看穿了何杨心中的疑惑与不屑，毛坚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努力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开口解释道：
“何小友，您……您有所不知啊。”
“我长生门，专修的是长生之道，于道法符咒、降妖除魔这一道，实在是……并不擅长。”
“即……即便是这些看似寻常的鬼物，我等……我等也确实束手无策。”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脸上布满了浓浓的尴尬与羞愧。
何杨闻言，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对这所谓神秘莫测的长生门的评价，不免又低了几分。
原本听闻长生门功法如何神妙，能夺天地之造化，延年益寿，心中还曾抱有几分期待。
此刻这种感觉，像极了网恋许久，满心欢喜奔现。结果对面却是个体重二百斤开着美颜的“绝世美少女”。那种幻想破灭，以及想要连夜扛着绿皮火车逃离现场的冲动，完美贴合了何杨此刻的心情。
他对那所谓的长生道法，兴趣已然在瞬间大减，甚至有些意兴阑珊。
就在何杨准备出手打发这些不成气候的鬼物之际，异变陡生。
洋房那扇本已腐朽不堪，仿佛一推就会散架的大门，忽然发出“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自外向内打开。
门外不远，清冷的月光之下，静静站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西式服装，完美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面容在朦胧的月色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却依稀可见其姣好的轮廓，透着一股成熟的风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