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无粮,不用兽潮反扑,这个聚集了方圆千里山民,号称十几万的宋氏联军,就要先饿死。”
宋海坐在帐中许久,思虑万千,他反复问自己,若是黑风军无法提供给他粮草,那时,只能死路一条,自己要坐以待毙吗?
直到天色渐渐暗淡,他才起身,说道:“来人。”
一个穿着甲胄的壮硕侍卫,应声从帐外走了进来,躬身道:“族长。”
宋海对他说道:“你去告诉宋焱,让他带着人围住后山学堂。”
侍卫应声而去,宋海也走出营帐,此刻营地之中已燃起了灯火。
而且远处的箭楼升起了巨大的灯笼,照亮了半个营地,他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充满了忧色。
宋海漫步在营地之中,往日村落的格局已消失不见,竟变得有些陌生。
宋氏一族在此地繁衍生息,已经八百多年,传到他这一代,已经是第七代。族人也从一开始的千余人,到了现在的一万六千余人。
兽潮此番来袭,方圆千里的山民,拖家带口聚集在此,人数一下子增长了几十倍,宋氏族地变成了一个大军营。
然而仅仅经历了两次兽潮攻击,就死伤了近十万青壮。
兽灾之猛,远超往次,如今营地之中幸存的人中,以妇孺老弱、伤兵居多。
不远处高耸的箭楼上缓缓升起了几盏巨大无比的灯笼。这些灯笼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散发出明亮而温暖的光芒,瞬间将半个营地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凝视着眼前的景象,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之色。
只见昔日熟悉的村落布局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杂乱无章的营帐和临时搭建的居所。
曾经宁静祥和的村庄氛围已然消失无踪,此刻展现在他面前的竟是如此陌生的场景。
宋海独自一人缓缓地漫步在这片营地之中,心中感慨万千。宋氏一族在这里落地生根、繁衍生息,迄今已有八百多个春秋岁月。
历经数百年的传承与发展,传到他这一辈时,已是家族的第七代传人。
想当年,宋氏族人初到此地定居之时,不过区区千余人口。然而,经过漫长岁月的繁衍壮大,如今族中的总人口数量已然突破了一万六千余人。
此次突如其来的兽潮凶猛异常,其规模之大、破坏力之强远远超过以往任何一次。方圆千里之内的山民们听闻消息后,纷纷拖家带口匆忙赶来此地避难。
一时间,原本就不算宽敞的宋氏族地人满为患,人数骤增数十倍之多,整个区域转眼间便化作了一座庞大的军营。
可是谁能料到,仅仅只是经历了两次兽潮的猛烈袭击,就有将近十万名身强力壮的青年男子不幸丧生或身负重伤。
此时此刻,在这座营地之中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们当中,大多数都是妇女儿童、年老体弱者以及那些受伤未愈的士兵。他们面容憔悴、神情疲惫,眼中透露出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
后山宋氏学堂,建在一片竹林之中,附近是大片的农田。
数百年来,宋氏一族,虽然身处莽荒之中,但是一直坚持着古老的祖训,以耕读传家。
一名童子在前带路,宋海脚步却十分缓慢,他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学堂屋舍,好似要把这一切都烙印在脑海之中。
当年他也是在这里完成了学业,每次来此,都会有一种触动。
怀念往昔,总会让他记起一些人,想起一些事,而近日尤甚。
宋海跟着童子走进了一间书房,房间里书架上摆满了书籍,空气中飘荡着墨香。
屋内书桌前,正端坐着一名中年男子,面色红润,有温雅之气。
他身上披着外套,手里捧着书,正看的津津有味,这人便是宋氏学堂的山长了。
宋海看见这人手里捧得书,便若有所思,说道:“墨先生好雅兴,此时读《九州史记》,何以教宋某?”
墨先生放下手里的《九州史记》,连忙起身,面上带着笑容,向一旁的童子摆了摆手。
童子正好给宋海倒了茶水,躬身退去,并带上了书房的门。
墨先生示意宋海先饮茶,然后才说道:“宋氏祖上,曾经也出过神侯,族长可知这《九州史记》之中为何没有宋氏的传记?”
宋海闻言,放下茶杯,不以为然的说道:“子孙后辈不孝罢了,辱没了先祖的功绩。”
墨先生摇了摇头,道:“不然,族长可知,八百三十二年前,宋氏一族被贬至此,当时族内还有真君坐镇。”
“后来传至三代,宋氏再无一人破境至意境,其后四代,七星真人便是顶点儿。”
“墨先生想说什么?”宋海看着对方,淡淡的说道。
此人是八年前上一任山长推荐,接替了新山长的位置。
宋海一直感觉对方很神秘,直到半月前,对方突然告诉他,宋氏一族有灭族大祸。
宋海本不在意,却不想半月以来,先是遭受兽潮,损失惨重,如今族中又粮草殆尽。
而且外有第三波兽潮将至,他宋氏一族果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了。
墨先生看着对方,继续道:“宋兄,想当年你宋氏祖上宋神侯,可是为天魁城死战不退,立下了泼天的功劳。”
“却不想宋氏后人如今却沦落为九州之罪民,九代可净。”
“啪”
宋海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沉稳尽去,脸上怒不可遏,说道:“我来这里,不是听你讲废话。”
“慢来、慢来。”
“别急、别急。”
墨先生并不在意对方发怒,反而笑呵呵的劝道,好似故意激怒对方一般。
宋海心头已经不耐烦,冷声道:“你到底是何意?”
墨先生收起笑意,目光带着审视,看着宋海,道:“宋兄,你觉得黑风军三日之内,会给你送粮草吗?”
宋海闻言,皱着眉头,这话一下子击中了他内心的担忧,却见对方摇了摇头,又道:“不用指望黑风军了。”
宋海眉头一挑,直视对方,墨先生不甘示弱的与之对视。
宋海摇摇头,沉声道:“墨先生仅凭口舌之利,危言耸听。”他说完就起身离开。
“我有一法,可解宋兄粮草紧缺之危。”墨先生盯着对方的背影,轻声说道。
宋海默然转身,眼中闪过精光,猜想对方是从何处知道自己缺粮,他可是连自己的儿子都没说。
墨先生起身说道:“宋兄,请跟我来。”
两人走出了学堂,来到竹林中,宋海突然看到一堵黑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这时墨先生开口道:“这是一头死了的妖兽?”
宋海沉声道:“我要的是粮草,一头妖兽的尸体有何用?”
“莫急。”
墨先生说道,然后走到妖兽尸体边,用手触摸着。
“天有六气,降生五味,发为五色,征为五声,淫生六疾。”
“六气曰阴、阳、风、雨、晦、明也。分为四时,序为五节,过则为灾。阴淫寒疾,阳淫热疾。”
宋海在旁听着墨先生说的话,这六气、五色、五声、六疾,似乎曾经听过。
他隐隐记得自己的老师,当初讲过九州一门学说,好像叫阴阳学,讲的就是这些。
“这墨先生难道是师从九州这一门的阴阳学?”
“自古以来,山民以山林走兽为食,却不可食妖兽,然妖兽俱是由野兽变化而成。”
“宋海兄可知道,为何那些野兽化为凶兽和妖兽,便不可食其肉、饮其血?”
宋海闻言,越发的不耐烦了,却压着火气,道:“凶兽、妖兽血肉之中有妖邪之气,食之即死。”
“大谬也,上古之时,妖兽食人,人亦食妖,为何当今不可。”
“不过是无人传授,山民不得其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