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残月,正是躲在被子里讲故事的时候。
洞房。
洞房的外观极为华丽,门上吊着一盏双喜字大宫灯,鎏金色的大红门上有粘金沥粉的双喜字,门的上方为一草书的大“寿”字,门旁墙上还有一长幅继生抄的诗词对联直落地面。
内饰的墙壁由红漆及银殊桐油髹饰,形成一片暗红色的基调,地上铺设着精美的金刺绣红色地毯,红缎龙凤双喜字大炕褥。
西北角安放着龙凤喜床,床上用具有明黄缎和朱红缎的喜被、喜枕,图案优美,绣工精细,富贵无比,床前挂着“百子帐”,床上铺着“百子被”,床头悬挂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的床幔,寓意“多子多福”,此外,室内还摆放着紫檀雕龙凤的大炕,炕几上有瓷瓶、宝器等陈设,炕前左边长几上陈设一对双喜桌灯。
床里墙上挂有一幅喜庆对联,正中是一幅牡丹花卉图,靠墙放着一对百宝如意柜,室内还摆放着象征“吉祥如意”的玉如意一柄。
整个洞房以大红色为主色调,形成宏光映辉,喜气盈盈的气氛,灯光柔和而明亮,既有关灯的辉煌,又有床前桌灯的温馨。
室内弥漫着龙脑香等名贵香料的香气,龙烟细飘袖衾,增添了一份神秘与奢华,偶尔能听到更漏声缓慢地传入宫禁,更显夜长难耐。
孤男寡女卸甲并肩坐于喜床边,却都只是这样坐着,没人更进一步,也没人说话。
沉默了好一段之后,才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唠嗑。
奥月溪只穿了一件青色薄纱,其纱下少女曼妙的身段呼之欲出,若隐若现,此刻虽是月黑风高,但在此处却是暖洋洋的。奥月溪的妆容早已全卸,但面庞素白已是绝美,她舔了舔自己樱色的薄唇,柔声道:“幸郎,你和楚天哥到底做了什么交易呀?”
荧幸皱了下眉,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是非常清楚的,因为锦家军的反叛再平定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奥月溪想起当时的一幕幕,一早起来那个笨蛋便跑了不见了,这时楚大哥就在营帐外等着她,相处了两年虽然不是很熟称得上陌生甚至没说过几句话,但基础的信任还是有的,之后,楚大哥就将她挟持了。
奥月溪虽是水龙之裔,但当时剃骨做剑之后,已是自身修为全散跟骨尽毁,十分虚弱,也是因为剃过骨的原因,不然她本人应该可以更高点的......
本以为完蛋了,那个笨蛋又不在身边,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真的好害怕好害怕,特别是楚大哥割那一刀的时候,虽然只是轻轻的碰了一下,但当时鳞甲太虚弱了,居然直接碎了......
后来才发觉,楚大哥正巧不巧割的是命脉,要不是及时吸到一口幸郎的龙气,吊住了,可能就真的......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而在吸完了一口灵气之后,奥月溪见到了令她毕生难忘的一幕,她的幸郎浑身鲜血,就连那一身黑衣都染成了血衣,这要杀了多少人,才会成那样子......
而彼时的幸郎已是强弩之末,原本在他的计划中杀死皇兄之后,要以最好的状态血拼一万人马的反抗军,于危难之中拯救大凌,可偏偏就是有两坨狗屎拦在了前面,那仙童的一拳震碎了他三四根肋骨,又因玄阴剑罡伤了根本,走出门槛时,看着上万兵马,他只能感觉到由衷的绝望,那个状态下的他凭借玄阴剑罡只能完成百人斩。
但幸好真龙气运感受到危机复现,三气归来,竟意外破开了他不能修行的束缚,那一刻,站在上百级台阶之上的他,连破两大境,一步踏入仙人二境筑基,因此才有了豁然开朗醍醐灌顶的感觉,虽然重伤未愈,但真龙气运加身仙人二境的他配合手中的龙剑,斩万人便不再是痴人说梦!
而当荧幸斩杀万人来到楚天面前时,忽的身体一僵,全身无法动弹,但他却并非不知道原因,荧幸努力的转动着眼球,在他眼角的余光中,坐着一只雪白色的九尾狐......
那九尾狐仅盯了荧幸一眼,他便就如同小时候一样,分毫反抗的念头都没有,整个脑海里都是那双赤金色的狐眼......
接着那九尾狐张开了嘴,荧幸身上的真龙气运悲吟一声,被吞入腹中。
当真龙气运彻底消失。
荧幸的身躯早已不受控制的双膝跪地,他双目血红,口吐着一口又一口血,不仅如此,他还感受到自己修为尽散变回了凡夫俗子,就连那陪伴了他半生的玄阴剑罡也因真龙气运的消散而功破了.......
种种反噬加注于一身,简直是求生不如求死不能,但幸好那种感觉只持续了如度年般的一秒后便消失了,因为他荧幸本人已完全失去知觉了。
但事情还并未完,荧幸强撑着意志给自己喂了一颗复生丹,这恰巧是最后一颗,本以为用不上了。
先生出品的丹药能让人复生,如沐春风,但在当时,却只是让荧幸几近昏厥的意识知觉回归了,无奈,只能靠着身躯上那足以令人致死的伤痛感,填充着不屈意志。
那一段漫长的时光,在楚天看来也就三秒,一秒跪地,一秒吐血,一秒适应起身。
在很久之前,锦衣卫就跟他说过:锦家军如他锦衣卫的诞生都是为了等荧幸这个人称皇。
一道低沉而虚弱的嗓音,将楚天拉回了现实:“辛苦你了......”
那个将要称皇的家伙,满脸血色泪水。
楚天冷笑一声:“别忘了锦衣卫,锦家军。”
说完楚天便主动走进了荧幸剑刃中,剑刃插进他的心口,他坦然赴死。
奥月溪倾听着锦衣之乱的真相,她注意到荧幸讲到最后的时候,眼神前所未有的昏暗。
“所以.......是朕负了他们。”
荧幸有些自暴自弃:“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当这个王或皇,我只想......只想跟着先生在山上,躺在山上先生的屋顶上和先生一起看星星,闲云野鹤,种地养鸡养鸭养牛其实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荧幸看向暗红的天花板,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可现在我再也回不了家了......先生,大凌是个牢笼啊!一旦进入这个了牢笼,徒儿便再也回不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