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楼时,天见月已高悬于顶,却并不见有星相捧。
街道昏暗一片,除巡逻侍卫之外空无一人,是宵禁之时。
远处,有打更人边敲锣边尖声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既是教人不要玩火,也做一个示警作用,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夜间巡逻的威慑力,防止禁宵期间的犯法犯罪行为。
荧幸牵着奥月溪踏出酒楼门槛时,身后通明的酒楼便诡异的熄火了,荧幸给了个余光沉默不语,修仙者的“方寸咫尺”真是了不得啊!
奥月溪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问道:“幸郎,那个姐姐跟你说了什么呀?”虽然幸郎肯定会敷衍我就是了!
荧幸撞击那双透着好奇,实则却是关心的清水美眸中,一时竟失了神,他现在的确因为大将军说的话心事重重。
等回过神时,荧幸已经拟好了词:“大人说物事,小孩不掺和。”
果然!
虽然早有预料,但奥月溪美眸中还是不免失落,委屈巴巴的“哦”了一声。
在之前吃饭时,奥月溪蓦然回首,发现明明近在眼前的幸郎,却触及不到,明明可以看见幸郎在动嘴讲话,却闻听不见其声。
荧幸有些惊愕,奥月溪居然破天荒的没有继续问他?于是他主动对着身旁人轻声问道:“为什么不问了,嗯?”
奥月溪捋了捋头发,没好气地回道:“反正都是你欺负我,我就不想浪费那个口舌了......”完了,奥月溪又小声补了一句,“况且,我的确是小孩啊!”
荧幸微微颔首:“合理,这很月溪。”
接着二人便被巡守侍卫拉弓鸣箭示警了,这时候要是继续走的话,就是拒捕,他们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力,反之接受逮捕,也就是杖责二十拘留而已,再晚点二到四更时违反宵禁者会被杖责五十大板。
当然也有特殊情况豁免,就打比方说奔丧和求医。
但荧幸是当朝大凌皇,侍卫不认他,首先是阶级问题,其次就是他荧幸太忙了,登记三个月以来,忙着处理朝政和结婚,还没有全城巡游过,不过不认人,不代表不认令牌,在看到皇帝金牌之后,那些侍卫便自觉退下了,并迅速到其他地方巡街。
其实理论上来说,即便是大凌皇这样的统治者,也应遵守禁宵规则,不过也没有哪个皇帝会像他荧幸一样就是了......
二人在如银的月光下漫步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座宛如弯月般的石拱桥前。
奥月溪忽然美眸一亮,撒开荧幸的手,一步走到荧幸身前,命令道:“伸手!”
荧幸蹙眉,乖巧的伸出了一只手。
奥月溪摇头:“双手!”
于是荧幸又伸出了另一只手。
奥月溪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弯下腰来脱鞋,洁白干净的小脚丫赤裸裸地着地,一阵难耐的冰冷感自地板穿入足心,奥月溪看了眼自己微红的足尖玉趾,眯眼“咝”了一声后,将脱下来的绣鞋放在了荧幸手心。
荧幸低头看了眼绣鞋,怒道:“奥月溪,你脑子坏掉了?”
只见那小姑娘双手负后,十指交缠,尖俏的下巴微微翘起,十分俏皮,她眯眼望向荧幸,先是一鼓小脸蛋,骂回去:“荧幸,你脑子才坏透了!”随后她又转变神色,转嗔为喜,笑嘻嘻道:“其实......我不喜欢穿鞋!”
说完,奥月溪脚尖一点跳上了拱桥,她单薄纤细的娇躯晃了晃摇了摇,双手横开后找到平衡,奥月溪深吸了口气,犹如一泓清水般的美眸紧盯足下又窄又细的路,粉嫩小脚一前一后很小心的挪动着,模样憨态可爱。
荧幸抿了抿唇,默然跟上了桥,走到奥月溪边上,防止这个突发奇想的笨蛋掉下河里去。
忽然,这个笨蛋拍了一下他的头,二人对视,奥月溪下巴傲娇地微微扬起,美眸温润得意,语气雀跃道:“幸郎,我现在比你高了呢!”
荧幸无奈的笑着点头,右手提着绣鞋鞋跟,左手轻轻牵住差点掉进河里的奥月溪,二人沐浴在皎洁美丽的月光下,于寂静无声处,吃着最为清凉的西北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奥月溪没再看脚底,目视前方,坏笑着娇声道:“幸郎,你昨晚搞得我真的好疼好疼啊!不过之后就不会了,对嘛?”
荧幸猛的望向奥月溪,满脸震惊疑问:“???”
奥月溪回望他,然后噗嗤一声笑了,纯洁绝美的脸蛋挂着两抹红晕,双眸熠熠生辉,风情流泻,她气恼道:“笨蛋......人家好害羞!你也说说嘛!对我什么感觉?”
荧幸笑着答道:“很润!”接着他又心道:回去一定要彻查奥月溪看过的小说!
话毕,二人皆是低头不语......
很快,奥月溪走到了桥尾,看向自己的脚尖,已经冻得通红不已,她垂眸看向荧幸,张开双手,没有言语,却无声胜有声。月光之下奥月溪柔嫩的肌肤晶莹剔透,神色娇羞,眸光柔和。
荧幸盯着奥月溪的粉嫩的脖颈,咽喉颤了颤,下意识的伸出双手靠的过去。奥月溪贝齿咬唇,一脚踩空,跌入温暖的怀抱,双手紧贴荧幸的脖子,扣在肩头上,咬了下荧幸耳尖,软声娇道:“幸郎,帮我穿鞋......”
荧幸点头,然后转头咬了口奥月溪熟透果子似的脸,后者愣了一下,随后眼蓄泪水,噘着嘴,毫无杀力的软声骂道:“荧......凌阳,你这个混蛋!”奥月溪咬咬唇,握紧粉嫩小拳头,“真是一次亏都不吃!就不能让让我嘛?”
荧幸轻声哄着:“好,让你今晚在上面。”
奥月溪剐了眼荧幸,娇哼一声不再说话,你这样子会失去我的!
荧幸对于这种可爱的憨态无所谓,他有的是办法让她开口。
荧幸放低身子蹲了下来,让奥月溪坐到了他膝盖上,然后一手拉过她晶莹冰凉的小脚丫把玩了下。看着那不染纤尘的粉嫩玉趾,荧幸眸光虔诚而炙热,情不自禁的说出了那句话:“女人,你在玩火!”
奥月溪瞬间娇羞不已,挣扎起来,可又无可奈何,她已经投入虎口了,力气上她根本拼不过这个贱男人,还被牢牢抱在怀里,想要脱离这个处境,除非幸郎愿意放过她......
可是撒娇的话——幸郎只会更兴奋......
奥月溪气得咬牙切齿的轻轻拍了一下荧幸,一双毫无杀力的湖水美眸瞪着他,嗔骂道:“色胚!无赖!登徒子!浪荡子!......臭男人!坏男人!贱男人!......别他娘的玩老娘的脚了!有什么好玩的!给我穿鞋啊......”
荧幸很受用奥月溪的辱骂,因为自家娘子说话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他不想用什么词语修辞。形容自家娘子温柔足矣,月溪的嗓音很温柔,眼神更温柔!所以娘子骂起人来,就根本不是骂人,反而更像是调情,真的一点杀力都没有,就像是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孩子,她虽然在一边对你破口大骂,骂着这天底下最脏罪恶的词,可你仍然只会觉得她很可爱,很好玩......
全因自家月溪太温柔!
不过能骂那么多,想必是用上了毕生所学,娘子怕是真生气了!
穿好鞋,骂累了,奥月溪便窝在荧幸怀里睡着了,这还不安稳,小姑娘有时还会莫名其妙的轻拍他一下,并附骂一句软软的呓语:“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荧幸无奈叹气不语,只能唇口袋笑,一步一步走回凌宫。
只是没成想的是,凌宫门口除了巡守护卫,竟还有一位意外之客。
继生手卷着本书拍打着手心,静静的看着二人走来。
荧幸挥手打了声招呼:“先生,这么晚不睡是有什么事吗?”
继生看了眼窝在荧幸衣中怀里,只露出半小脑袋的奥月溪,轻声道:“是......有事,不过都这么晚了,明天讲也罢!”
荧幸了然,笑着解释道:“小姑娘就因为我欺负了她一下,就又哭又闹骂了我一路骂累了便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继生微微颔首,打趣道:“骂皇帝,这不得杀头啊!哈哈!”
荧幸正要开口,怀中的奥月溪却抖了抖,长长的眼睫毛颤了颤,睁开了迷离迷茫的深色美眸。
她声音非常软懦:“杀头?”她眨眼盯了荧幸片刻,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怯怯生生的委屈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幸郎......我知错了!以后都不骂你了!不要杀我头嘛!好不好嘛?”
继生忽然打了个鸡皮疙瘩,转身就跑。
荧幸望着先生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年郎式奔跑背影,十分难崩。
奥月溪还在他耳边抽着鼻子,撒娇着:“好不好嘛?陛下......”
荧幸叹了口气,反手打了下奥月溪脑袋,怒道:“奥月溪,还没睡醒!你就是看小说看多了!”
奥月溪吃疼,双手捂着脑袋,娇叫了声,瞬间变脸嗔道:“坏胚!你打我干嘛?”不过跟先前的撒娇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荧幸没说话,步子又稳又快的走入凌宫,奔向寝宫。
奥月溪扶着荧幸壮硕的胸口,没好气的问道:“咱们去哪?”
“寝宫。”
“哦。”
“你喜欢我吗?”
“喜欢。”
“哦。”
“为什么喜欢我?”
“我不喜欢你。”
“哦......哈?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奥月溪举起粉嫩小拳拳捶击胸口,蓝眸带泪,小嘴噘起:“我那么喜欢你,你喜欢我一下会死啊!?”
荧幸心中掀起无尽荡漾,俯身亲了口闭眼闭齿的奥月溪,漫不经心的笑道:“我不喜欢你,但是我爱你......给了我一个新世界。”
.......
次日,御书房。
荧幸带着奥月溪与继生相对而坐。
屋中烧着火炉十分暖和,下人为三人沏好茶后,便退了出来。奥月溪躺在桌底枕着荧幸大腿,面色憔悴,把玩着手中波浪鼓,打着哈欠。
继生微抿一口茶水,说着大不敬之话:“于是,就这样.......我担当皇帝在全城巡游,你担当带刀侍卫,职责是拥护,然后月溪担当在逃公主!和我有些冲突......”
荧幸蹙眉,道理他都懂,可是......他开口道:“在逃......公主?”
奥月溪从桌底下窜出脑袋,声音有些沙哑的复议道:“我为什么要逃?”
继生哈哈一笑,念顺口了......喝了口茶压压惊后,继生平复心情道:“最后一点去掉。”
荧幸微微颔首:“一旬内,我要去开个早朝,你是先回去睡觉,还是......?”后面一句话是对奥月溪说的。
奥月溪不语,只是拍了拍荧幸手背,答案显而易见。
于是二人起身告辞:“那先生,我们便先走了?”
“嗯,去吧!”
待到那二人离开后,继生大叹口气,仰头躺在地板上,手中凭空多了本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