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在宴席之后的第二天。
那个老登糟老头子李凤生,就带着另一个糟老头子来到了凌晨府上。
李白来府上是不用通报的,老人家有点特权很正常,再说李白可是先生的朋友,更是她们的前辈。
李白这个糟老头子仍是以往的样子,穿着一身白衣,但今日他的身旁又多了个糟老头子,这个老人面容严厉一丝不苟,也穿着一身白衣,简单束着头发,整个人身上没有一丝不妥,端庄得体,除了被岁月压弯了脊梁。
这人一看就是个老师,气质上说不上怎么儒雅,但就是给人一种不好说话的感觉。
这人便是当今的太傅,教导过一众皇子公主,说实话他不是很想教女子,目前能入得了他眼的女子,只有凌庆公主一人。
只可惜凌庆公主,是个女子啊!
这位太傅已经过了知天命,本不打算再教人了,可谁让来请他的人是李白啊!这个大凌百年来最得意的诗人!同时更是大凌文坛第一人!
能让这位最得意来放下身段求人,太傅怎么说也得来见见。
还记得这位写的那半首诗:曾许人间盛世颜,最是此间醉意狂!
二人一路跟着赵管事来到后花园,跟先生待久了,凡素也有了宅家的习惯,并不喜好出门玩乐,在吃完早膳以后,便来到了后花园练习跳舞。
顾姚婻身为她的贴身侍卫,自然要陪伴在左右,她照样穿着一身黑,怀中抱着一把黑伞,手拿着绣鞋,站在空地上,看着自己的主子。
今天的大日并不算大,洒在花园里的艳丽朵骨上,十分柔和。
正是因为天气不错,又有百花衬托,凡素才想试试在花中献舞,为此她穿了一身粉色绮裙,缎带束腰,赤着脚并在踝间绑上铃铛,眼上则系了条黑带防眼。
以防晒伤,若太阳突然大了起来,也没事,顾姚婻会第一时间为她偏伞。
作为修仙者的顾姚婻,感知十分强大,应是可以察觉到来者的,但奈何来人是李白,直到这两位老人走到近处时,顾姚婻才发现其二人。
顾姚婻一张冷冷淡淡的脸上瞬间显出慌张,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她还是发自内心的怕着李白,就在她拱手抱拳请安时。
李白抬了手,竖起手指到唇口前。
示意噤声。
一旁的太傅站在檐下,背负着双手,一张严肃的脸上静静地看着百花中翩翩起舞的少女。
晨色将鎏金滚边的云霞泼洒在重檐之上时,凡素赤着足尖踏上了后园的青石。
八宝璎珞裙的粉纱逶迤过三秋桂子,金丝绣的蝴蝶停在裙裾间,随她转身时簌簌振翅。
足踝系着的铃铛忽然噤声。
她抬臂的弧度像柳条垂进春水,广袖却挟着朔风扫过木樨枝头,碎金似的花瓣本要落向肩头,却在距雪肤三寸处骤然迸裂,细碎如星子坠入暮色。
玉趾点过青砖的刹那,裂纹在石面上绽开冰花。
\"殿下当心硌着......\"拿着绣鞋的顾姚婻还是心疼的提醒了一声,她怎么可以赤着脚这么踩石头?话音未落,蓦地噤声。
凡素旋身时裙裾如剑刃破空,那些本该柔软的粉绸竟在晨光里划出寒芒。
细风卷着残香掠过假山,太湖石上突然现出三寸深的刻痕。
凡素的指尖抚过鬓边垂落的珊瑚流苏,眼尾胭脂在晨光里洇成血痕。
她足尖挑起落在青砖上的木樨,金蕊忽而化作齑粉簌簌而落。莲步轻移间,满园花枝无风自动,仿佛有看不见的剑气正游走其间。
一缕日光吻上她脚背时,凡素忽然仰身折腰,绫罗堆叠的裙摆在空中怒放,露出内衬暗绣的血色凤凰。
玉足踏碎满地残红,金铃终于发出清越鸣响——满园悬而未落的花瓣在这一瞬齐齐坠地,在青石板上拼出半阙剑诀。
顾姚婻拿着绣鞋上前时,只看见凌晨公主倚在朱栏边把玩着银簪,簪头垂落的明珠映着晨光,晃出刀剑出鞘时的冷光。
凡素面无表情地看着顾姚婻,她微微歪着头,手中银簪向前一递。
顾姚婻吓了一跳,冷汗直流,飞速后退两步,然后才发现什么也没发生......
凡素面露诧异,随后捂嘴嘻嘻一笑,挽手在后,优雅的踩着猫步向顾姚婻靠了过来,她微微踮起脚尖,在顾姚婻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凡素:吓到你了?
顾姚婻他脸上有了些许微不可察的绯红,她有些不服气的瘪了瘪嘴,但还是点头承认了,毕竟刚才的主子,确实有那么几分吓人......
凡素再次把银簪递了过去,她笑眯眯的:先帮我绑头发。
顾姚婻,点点头接过银簪,薅过自家主子一头披散的雪发,随意的束了下发,太过复杂的她绑不好,但简单束个发,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凡素:李白带着太傅来了?
顾姚婻点点头,她轻抚着主子的发丝,情不自禁地吸食着上边的香气。
凡素看着自己赤裸的足尖,她踮了踮脚,脚踝上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的脚上沾了点点泥垢,小腿上还有点点绚烂的花瓣。
凡素讪讪笑着,吐了吐舌头:只好先去旁边的湖里净一净脚了!
绑好头发以后,二人便来到了湖边,凡素戏了戏水,手掌撩起湖中清水,洗了洗小腿,随后便迅速上岸。
顾姚婻早已准备好布巾,细心的为自己的主子擦拭腿脚,穿好绣鞋。
凡素一手抓着顾姚婻的肩,在地上点了点鞋尖,以确保穿稳。
凡素有些打趣:我这样拖拖拉拉的,怕是给那位太傅先生,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
毕竟现在讲究尊师重道,让老师等弟子是万万不可的,这无关乎身份。
顾姚婻倒是一脸无所谓:“没关系,大不了我们跑回山上去找先生嘛!回家就是了,先生不是说过吗?‘如果你们在外面受到欺负了的话,可以回家,有先生在’。”
凡素笑笑对着顾姚婻竖了个大拇指:说的好!
二人虽是如此说着,但往回走的步伐却并不急,盈盈而立,单纯的散步而已。
两位老头在檐下等了许久,这才看到那一黑一白两位少女慢步向着他们走来。
李白摸着自己的胡须讪讪笑着,在他一旁的那个太傅手中多了把戒尺......
凡素:呜呜呜......!
虽然心里是这样,但表面上凌晨公主还是端庄得体不失风雅的,她嘴角挂着盈盈一笑,走到了两个老头子面前。
凡素端庄地行了一礼,从怀中掏出了话本,翻开了她早就写好的一句话。
“弟子凡素,见过太博!”
太傅微微皱眉,看向一旁的李白,很直接地问道:“她是个哑儿?”
李白不语,只是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