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满仓是关中三原县王家村人,世代务农。
繁重的农活将如今才四十岁的他磨苦得头发花白,黝黑干瘦。
由于常年弯腰,身材已经形成了驼背。
王满仓此时面朝水田背朝天,顶着太阳在田里插秧。
三月中旬的太阳已有些毒辣,照在王满仓的头上冒起层层蒸汽,头皮一阵阵的刺痛,仿佛被无数细小的针尖轻轻扎刺。
汗水从额头、鬓角不断渗出,滑进眼眶里,脆弱的眼球顿时一阵灼烧般的刺痛。
王满仓眨了眨眼,想将汗水挤出。
却无济于事,不得不将粗糙的右手在田里的泥水中涮了一下,然后站起身,左手拿着秧苗,右手去揉眼睛里的汗水。
泥水将汗水冲洗掉,王满仓的眼睛舒服了许多。顺便看了一眼插了大半亩的秧田,还有秧田旁边的那一片麦地。去年秋季种下的麦子此时已经返青,绿油油的一大片,再过半个多月就会抽穗。
王满仓脸上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憧憬。今年全家八口的口粮可就指望着这几亩麦子和水稻了哩。
可一定要丰收啊.......
贞观三年三月中旬,关中平原上满是王满仓这样弯腰劳作的农民。
农民们在这片养育了他们千万年的肥沃田地上,插上水稻的秧苗,撒下粟(小米)和黍(黄米)的种子。
栽下大豆、绿豆、葱、蒜、韭菜、萝卜、白菜、瓜、冬瓜等蔬菜的幼苗。
王满仓捶了捶有些酸疼的腰,俯下身继续插秧。得趁着昨天谷雨好不容易下的一场雨,将秧插完。不然等涨水期一过,田地干旱,便会错过农时。
王满仓辛勤的劳作,却没发现旁边的麦地里,一只蝗虫蜕掉外皮,煽动起了刚长出的翅膀!!!
短短一个时辰,成千上万只长出翅膀的蝗虫向王满仓旁边的麦地汇聚。
待王满仓再直起腰时,眼前的一幕让他干瘦的身形晃了一晃,一屁股跌坐在水田里。
王满仓眼前,密密麻麻的飞蝗铺天盖地而来,顷刻之间就将他全家八口赖以生存的麦苗啃食殆尽。
蝗虫继续前进,将王满仓刚插上的秧苗全部啃光........
待蝗虫再次从水田中起飞时,已是遮天蔽日!!!!!
王满仓在漫天蝗虫的阴影下嚎啕大哭:“天老爷啊,你是不给俺们这些苦哈哈活路啊!!!”
一时之间,关中大地哭声遍野;关中上空,蝗虫遮天!!!
贞观三年四月初二,关中各县的报灾奏表如雪片般的飞向太极宫,李世民的御案前。
奏表上千篇一律的一句话:蝗虫肆虐,关中赤地千里!!!
李世民急忙召李承乾、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进宫,商量赈灾事宜。
少顷,李承乾四人急匆匆赶到。
行礼之后,李世民赐座。
李承乾、房玄龄、长孙无忌落座,杜如晦却站着道:“灾情十万火急,百姓水深火热。我等岂能坐视。”
刚坐下的房玄龄、长孙无忌闻言,立刻弹了起来。
李承乾却老神在在的端坐,大声武气的道:“慌啥!怕啥!朝廷有钱有粮。大不了开永丰仓,发粮食赈灾便可。”
要说隋文帝杨坚不愧是能竞争千古一帝的人物,是真的有两把刷子。他打下的基础,囤积的粮食。杨广败家十三年,也没有败光。
隋末群雄割据,连年混战。天下纷乱差不多二十年,史书上却鲜有记载诸侯军阀缺粮的。
瓦岗军夺下洛阳洛口仓后,更是直接起飞!!
与洛口仓差不多的长安永丰仓落在李唐手里之后,并没有像瓦岗军那样将粮食分发给百姓。永丰仓的粮食基本上没有动用过。
这也是历史上贞观三年米价才一斗三四钱的主要原因!
闻听李承乾之言,房玄龄皱眉说道:“永丰仓的粮食是军粮储备,不能轻易动用。
而且蝗灾不止是一波啊。而是如狂狼怒涛般一波接一波啊!!一波蝗虫过境,紧接着又是一波。只要气候温暖,能持续到秋季天气转寒之前。
蝗虫所过之处,不仅会将禾苗、菜叶啃食殆尽,就连桑、麻、果树的绿叶也会被其啃得一干二净。
奏表上的赤地千里不是夸张形容,而是真正的赤地千里啊!!
如此蝗灾持续四五个月,关中将颗粒无收。而且蝗灾还会向周边的洛阳、河东道、河北道、陇西道、陇右道等地蔓延。
永丰仓虽然存粮颇多,也经不起坐吃山空啊.......”
李承乾想了想道:“那就内库出钱,购买市面上的粮食,分发给百姓。反正如今粮价才一斗四文钱,父皇和本王如今有钱得很,不怕!”
杜如晦想了想道:“天灾倒是不怕,就怕人祸。”
李承乾冷笑:“本王的恶龙军已经成军接近一年,还没有见过血。若是真有宵小之辈敢跳出来,正好可以试下恶龙军的横刀利否!”
杜如晦道:“既然无粮食之忧,那当考虑安抚人心。
飞蝗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让人观之,不由从心底生出一种末法时代之感。寻常百姓更加愚昧,会认为蝗虫是上天降下的灾祸。
关中已有愚民供奉蝗虫,自述其过,祈求蝗神降罪。”
李承乾笑道:“此事易尔,三日之后本王亲自去一趟受灾最重的三原县,表演一通吃蝗虫的戏码,以此安定人心。
话说回来,蝗虫去掉大腿翅膀,用竹签串成串,再放到火上烧烤,撒上椒盐等佐料,可是一道美味呢。不比鸡肉差。”
李世民狐疑的问道:“真有那么好吃?”
李承乾点头:“孩儿岂会骗父皇和诸位重臣。”
李世民拍板:“就按秦王说的做,三日之后诸位爱卿随朕走一趟三原县,尝一尝秦王所说的蝗虫烧烤。”
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三人虽一脸忧虑,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道:“遵旨。”
李世民哈哈大笑:“如此蝗灾,被我儿三言两语解决,朕无忧矣。
诸位爱卿都退下吧。秦王留下,陪朕喝两杯。”
“遵旨,臣等告退。”
看着房玄龄三人忧心忡忡的离去,李世民转头,一脸忧虑的问李承乾:“蝗灾真有你说的那般轻易就能解决?”
李承乾叹了口气道:“若我父子二人都愁眉苦脸,人心如何安定?!儿臣也不过是故作轻松罢了。”
李世民叹息一声:“那我们父子就好好商议一下,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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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忌在吏部忙碌一天,直到天色全黑才下值。
回到府中之后,叫来长孙冲吩咐:“为父三日之后要随陛下秦王走一趟三原县,这段时间府中之事交由你暂时打理。
你这段时间主要负责一件事:将府中存粮,平价售卖。”
长孙冲脸上闪过一丝狂喜,急忙躬身低头:“孩儿谨遵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