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五年的秋阳将长安城镀成金色,朱雀大街上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满载粟米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扬起细碎的尘埃。
洛阳传来喜讯,粟米斗两钱半,粳米斗十一钱,这般物价,恍惚让人梦回贞观年间的盛世光景。然而表面的安定下,暗流正在悄然涌动。
终南山云雾缭绕,半山腰的亭子里,袁天罡身着一袭玄色道袍,黑发在风中轻轻飘动。他手持狼毫,在宣纸上缓缓写下“弘治贞观政启开元,日月空,盛世现”几字,字迹苍劲有力,却又隐隐透着一丝神秘。墨迹未干,他便放下笔,望向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眼神深邃而悠远。
李淳风一袭白衣,手持扇子,踏着轻快的步伐走进亭子。他先是看了一眼案上的字,随即掐指算了算,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朝袁天罡挑眉一笑。
袁天罡察觉到他的目光,侧头问道:“怎么了?”声音低沉而平静,带着历经沧桑的沉稳。
李淳风收起笑容,摇了摇头,“没什么。”可那眼中闪烁的狡黠光芒,却出卖了他。
袁天罡哼了一声,“没什么朝我挑眉?你这老狐狸,心里肯定又在打什么主意。”他伸手将案上的纸张拿起,轻轻摩挲着。
李淳风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袁天罡的脸上,上下打量一番后,感慨道:“袁兄你这脸,比之前好多了。”确实,曾经因不死药而略显诡异的面容,如今在麒麟诀的作用下,已恢复了几分生气,虽仍能看出些许异常,但相比从前,已是天壤之别。
袁天罡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多亏了起灵,他的麒麟诀能暂时我的脸容恢复。”说到此处,他的神色又黯淡下来,“不过这不死药的药效每到一定时间,便会腐烂。”他抬起手,轻抚过自己的脸庞,仿佛能感受到那股即将到来的腐朽之力。
李淳风沉默片刻,拍了拍袁天罡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感慨:“袁兄,这是你的命了。”
袁天罡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望着远方的景色。山风呼啸而过,吹动他的衣袍,发出猎猎声响。
他在心中喃喃自语:“是啊,命啊……”他知道,自己与这不死药的纠葛,早已成为了他摆脱不掉的宿命,而那张写满预言的纸张,或许早已注定了大唐即将到来的风云变幻 。而此刻表面祥和的长安,也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永徽五年的长安城,晨曦初露,太平坊的麒麟侯府便已灯火通明。府内,张起灵端坐在铜镜前,穿戴朝服。绛纱袍上金丝绣就的麒麟纹样在烛光下熠熠生辉,白纱中单轻柔地贴在身上,绛纱蔽膝垂落至足边,尽显华贵威严。
他伸手拿起进贤冠,缓缓戴在头上,冠上的梁饰随着动作微微晃动。腰间的玉带扣上,雕刻着精美的螭龙纹,佩饰在起身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银鱼袋挂在身侧,这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出入宫禁的凭证。作为右千牛卫大将军兼云麾将军,麒麟侯的朝服规制比寻常官员更显庄重,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皇家的恩宠与信任。
“侯爷,时辰到了。”吴管家轻声提醒。
张起灵微微颔首,阔步走出府门。门外,一辆的马车早已备好,四匹马昂首而立。
他登上马车,车轮滚滚,朝着皇宫方向驶去。一路上,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驻足观望,窃窃私语。麒麟侯的威名,在长安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太极宫前,早已聚集了众多文武官员。武将们身披武服,威风凛凛;文臣们身着官服,手持笏板,神情肃穆。
长孙无忌站在文官队列的最前方,作为顾命大臣兼太尉,他头戴进贤冠,身着绯色官袍,腰间玉带扣上镶嵌着硕大的宝石,尽显位极人臣的尊贵。他目光扫视着众人,眼神中透着威严与自信。
张起灵翻身下马,整了整衣冠,大步走向武将队列。他的到来,引得不少官员侧目。
作为后起之秀,麒麟侯的崛起速度之快,让许多人既羡慕又忌惮。他站在队列中,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坚定地望着太极殿的方向。
“上朝——”随着一声尖细的太监嗓音划破长空,太极殿的大门缓缓打开。李治身着明黄色龙袍,在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走上龙椅。他面容清俊,眼神中却透着一丝疲惫。登基五年来,虽有贞观遗风,但朝堂之上暗流涌动,边疆局势也并不太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齐刷刷跪下,高呼万岁。
李治抬手示意众人平身,目光扫过殿内群臣,缓缓开口:“今日朝会,有事早奏,无事退朝。”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太极殿内回荡,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严。
张起灵心中清楚,今日的朝会注定不会平静。波斯王子的求援、日本遣唐使的到来,每一件事都关乎大唐的国运与威望。
太极殿内,鎏金蟠龙柱映着晨曦,将满殿朝臣的影子拉得斜长。鸿胪寺卿王惊则整了整绯色官袍,手中笏板在晨光里微微发颤。
他深吸一口气,越众而出,声如洪钟:“陛下!波斯国王亚兹得格尔德三世,日前竟遭大食(阿拉伯帝国)所害!其子卑路斯王子仓皇出逃,现暂居吐火罗国,正遣密使星夜兼程,恳请我大唐出兵相助!”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阵骚动。武将们交头接耳,铠甲碰撞声细碎;文臣们皱起眉头,低声议论。李治神色凝重,目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在顾命大臣褚遂良身上。
褚遂良上前一步,银发在冠冕下微微晃动,语气沉稳而坚决:“陛下,此事万万不可轻举妄动!波斯王子所言虚实难辨,仅凭一面之词便兴师动众,实在草率。
况且,大食与波斯相争,两败俱伤,于我大唐而言,反倒是边境安宁的良机。臣以为,静观其变方为上策!”
李治微微颔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扶手,陷入沉思。出兵波斯,虽能彰显大唐天威,但路途遥远,粮草辎重消耗巨大,稍有不慎便会陷入战争泥潭;若不出兵,又恐失了西域诸国人心。
权衡再三,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褚爱卿所言极是,此事关系重大,暂且搁置,容后再议。”
王惊则见状,忙又躬身奏道:“陛下,日本第三次派遣唐使前来,渴望学习我大唐先进文化、典章制度,恳请陛下予以支持!”
李治的神色缓和了些,想起日本使者以往的谦卑恭顺,不禁露出微笑:“朕素闻日本求学心切,此番诚意可嘉,准了!着礼部妥善安排,务必让日本使者学有所成。”
“臣遵旨!”王惊则行过大礼,退回到队列中。此时,阳光已洒满太极殿,将“贞观之治”的遗风与永徽年间的风云,尽数笼在这方金銮殿内,而大唐的命运,也在这一次次的朝议中,悄然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