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火光将汴京的半边天幕染成血色,热浪裹挟着焦黑的木屑在空中飞舞。赵桓策马狂奔而至时,三座崭新的盐井正陷于熊熊火海之中,腾起的烟柱如狰狞的黑龙,在夜空中翻滚咆哮。那刺鼻的油脂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显然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人为纵火。
“救火!优先保住专利图纸!” 赵桓厉声喝令,声音中充满了焦急与愤怒。他翻身下马,毫不犹豫地冲进火场,衣摆被火舌舔舐出几缕焦痕,却丝毫未察觉。
沈棠捂着口鼻,紧随其后冲进浓烟弥漫的火场。她心中最牵挂的,是那些刚接受培训的工匠们 —— 盐井周围搭建的临时工棚,此刻正烧得噼啪作响,随时可能坍塌。
“有人吗?” 她大声呼喊,声音被火势的轰鸣吞噬。一脚踢开倒塌的棚架,火星四溅,在她的裙裾上烫出几个小洞。
微弱的呻吟声从角落传来。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工匠被横梁压住双腿,蜷缩在废墟中。令人震惊的是,他怀里竟死死抱着一个铁匣 —— 那是盐井的核心齿轮组!
“松手!我拉你出来!” 沈棠冲过去,伸手去拽他的胳膊。
“不行……” 年轻人艰难地摇头,鲜血从嘴角溢出,“沈主事说…… 这齿轮是殿下亲手……” 话未说完,一根燃烧着的椽子轰然砸在他背上,腾起一片火星。
沈棠尖叫着扑上去,用衣袖拍灭火苗,拼命想搬开压在年轻人身上的横梁。就在她力竭之际,一双有力的手突然伸来,替她扛起了沉重的横梁。
“退后。” 赵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棠转头,只见太子不知何时已来到身边。他单手轻松掀起横梁,另一只手竟还能稳稳拽出伤员。此时沈棠才注意到,太子白色襕衫下,是线条分明的精壮肌肉,充满力量感,根本不似养尊处优的皇室贵胄。
“殿下……” 伤者挣扎着将铁匣递过去,“齿轮……”
赵桓接过铁匣,指尖轻抚过冰冷的金属表面,眼中寒光乍现,如利剑出鞘:“谁干的?”
“盐…… 盐丁……” 伤者剧烈咳嗽,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但领头的是…… 是个辽商……”
辽商?沈棠与赵桓对视一眼,眼中均闪过一丝惊诧。盐市纵火案,为何会有辽国人参与?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
回宫的路上,梁师成小心翼翼地递上一份密报,声音压得极低:“辽国今年大旱,草原盐湖干涸。耶律大石本打算向蔡京购盐……”
“现在蔡京倒台,盐井专利又在我手中。” 赵桓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所以他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烧了盐井?”
“不止如此。” 梁师成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才继续说道,“老奴查到,那辽商与蒲亚里有过接触。”
海上!沈棠心中猛地一震,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联。辽国陆路盐道断绝,必然会将目光转向海上贸易。而掌控着阿拉伯商队的蒲亚里,正是海盐霸主,垄断着海上盐路。这一场纵火,恐怕是多方势力联手所为,意在扼杀大宋的盐井专利,维持他们的垄断地位。
“回宫。” 赵桓翻身上马,声音冰冷如霜,“明日早朝,孤要重订盐法。”
马蹄声碎,划破寂静的夜空。沈棠回头,望向仍在火光冲天的盐市。李晚照正带着医童们紧张地救治伤员,她的白衣已被鲜血染得斑驳,却依然穿梭在伤员之间,脚步坚定。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在沈棠心中浮现 —— 这场围绕盐铁的争斗,恐怕才刚刚拉开序幕,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远处的阴影里,一个头戴白巾的高大身影正悄然离去。他的步伐沉稳有力,腰间别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在火光的映照下,宝石闪烁着妖异的红光,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