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兴庆府的城墙,夜色如墨,唯有城头火把在风雨中摇曳。赵桓站在檐下,凝视着手中青铜碑拓片,雨水顺着他的袖口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陛下,地牢里的辽军俘虏有异动。\"萧夜疾步而来,铁甲上雨水未干,眉宇间透着凝重,\"他们……在蜕皮。\"
赵桓眼神一厉:\"带朕去看。\"
地牢深处,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腥臭。几名辽军俘虏被铁链锁在石柱上,他们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底下泛着幽蓝的鳞片。其中一人抬起头,瞳孔已缩成一道细线,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低笑:\"宋主……你以为烧了铜棺就能阻止吾皇苏醒?黄河改道之日,便是汴梁沉没之时……\"
话音未落,他的脖颈突然扭曲,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整个人如烂泥般瘫软下去。赵桓冷眼看着,忽然拔出佩剑,一剑斩下那人的头颅——断颈处竟无鲜血喷涌,只有黏稠的蓝色液体缓缓渗出。
\"是水蛊。\"林妙蹲下身,用银针挑起一块鳞片,\"古籍记载,鲛人以秘术将活人炼成傀儡,遇水则狂。\"她抬头看向赵桓,\"若辽军中有此等妖物,恐怕黄河沿岸的州县……\"
\"报——\"一名斥候踉跄冲入地牢,\"潼关急讯!渭水昨夜暴涨,水中发现数十具蓝尸,见人就噬!\"
赵桓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他转向萧夜:\"传令沿河州县,即刻焚烧所有无名浮尸,不得取用河水。\"又对林妙道,\"你随朕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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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中的皇陵寂静如死。赵桓带着林妙和十名亲卫,径直走向太祖陵寝的偏殿。殿门推开时,积尘簌簌落下,露出墙上斑驳的壁画——画中黄河蜿蜒如龙,而龙首处竟是一座水下宫殿,殿门刻着人首鱼身的图腾。
\"三年前重修兴庆府水闸时,工部在河床挖出过同样的图案。\"赵桓用剑鞘敲击地面某块青砖,砖下竟露出一个暗格,里头静静躺着一卷竹简。竹简展开时,腐朽的纤维簌簌掉落,露出以朱砂写就的警告:
**\"开宝七年,黄河决堤于澶州,水退后现鲛人城。太祖命以青铜镇之,岁献童男女各九,可保百年无患。\"**
林妙倒吸一口凉气:\"所以天机阁唤醒的不仅是鲛人遗族,还有当年太祖镇压的……\"
\"轰隆!\"
远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巨响,整座偏殿都在震颤。亲卫慌张来报:\"陛下!黄河堤岸裂开一道缺口,有……有东西爬出来了!\"
赵桓疾步冲出殿外。雨幕中,他看见远处的河堤正在崩塌,浑浊的河水里翻滚着无数幽蓝的光点,像夏夜的萤火,却透着森然死气。更可怕的是,那些光点正随着上涨的河水,向着沿岸的村落漂去。
\"击鼓!点燃烽火!\"赵桓厉声喝道,\"传令沿岸驻军,所有百姓即刻撤往高处!\"他猛地扯下腰间玉佩砸在地上,玉碎声里藏着帝王罕见的震怒,\"另派八百里加急去汴梁——命枢密院调神臂弓三千张,火油万桶,朕要亲手烧干这段河道!\"
林妙突然抓住他的手臂:\"陛下且看!\"
顺着她所指,赵桓看见溃堤处的水面竟开始打旋,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缓缓升起一根青铜柱,柱身缠满铁链,链上悬挂的铜铃在暴雨中叮当作响——与贺兰山水闸上的铜铃一模一样。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铃声中混杂着孩童的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