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旗舰残骸照亮了整个泉州港。我拄着天子剑站起身,舌尖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林妙改良的\"霹雳火龙\"在三百丈外掀起一片火海,七艘阿拉伯战船正在下沉,海面上漂满挣扎的人影。
\"陛下!\"李彦从浓烟中冲来,\"韩将军的狼烟信号!援军已到二十里外!\"
我抹去嘴角的血迹,正要下令,突然听见林妙变了调的尖叫:\"不对——他们在转向!\"
顺着她颤抖的手指望去,远处那艘巨舰正在缓慢调整船身。虽然船首的海兽像已被熔化,但侧面甲板突然翻开十二个方形孔洞,露出黑黝黝的管口。
\"隐蔽!\"我一把拽倒林妙,几乎同时,十二道赤红火线撕裂长空。
爆炸的冲击波将我们掀飞出去。我后背重重撞在船坞石墙上,眼前发黑的刹那,看见一枚火球直接命中停泊在港内的\"镇海号\"。那艘承载着三百将士的战舰像纸船般被撕成两半,燃烧的桅杆缓缓倾倒,砸向挤满百姓的码头。
\"苏瑶呢?\"我挣扎着爬起,突然发现皇后不在身边。
李彦按住我血流如注的肩膀:\"娘娘带人去救码头百姓了...\"
林妙从耳鸣中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被压在瓦砾堆下。右腿传来钻心的疼痛,但更让她惊恐的是头顶的异响——船坞的主梁正在发出不祥的断裂声。
\"陛下...?\"她微弱地呼唤,嘴里全是沙土。
\"别动。\"赵桓的声音从右侧传来。皇帝正用肩膀顶着一根倾斜的梁柱,龙纹铠甲已经变形,鲜血顺着臂甲缝隙滴落。\"爬出去,快。\"
林妙拼命向前蠕动,每移动一寸,断腿就像被烙铁灼烧。当她终于够到门槛时,身后传来轰然倒塌的巨响。
\"陛下!\"她转身时扯到伤腿,疼得眼前发黑。
硝烟渐渐散去,赵桓单膝跪在废墟中,天子剑横架在头顶,硬生生扛住了坠落的横梁。他的双臂肌肉虬结,脖颈上青筋暴起,嘴角不断有血沫涌出。
\"去找苏瑶...\"皇帝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百姓...撤往北坡...\"
林妙抓起一根断木当拐杖,跌跌撞撞冲向码头。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王渊临死前托付的铜印正在她怀中发烫——那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和血迹。
码头的惨状让林妙跪地干呕。燃烧的船骸堵塞了整个水道,漂浮的尸首随着波浪起伏。她看见苏瑶正站在齐腰深的水里,将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孩托举到未被引燃的栈桥上。
\"娘娘!陛下令——\"
爆炸声淹没了她的喊叫。又一枚希腊火击中了粮仓,冲击波掀起的浪头将苏瑶拍倒在礁石间。林妙眼睁睁看着皇后的额头撞上尖利的珊瑚,一缕殷红迅速在海水中扩散。
\"拦住她!\"身后有人大喊,但林妙已经扔掉拐杖跳进海里。
咸涩的海水灌入鼻腔,右腿的伤口像被千万根针扎。她抓住苏瑶的衣带时,一串气泡从皇后口中溢出——那颗眉心的朱砂痣已经苍白如雪。
\"坚持住...\"林妙拖着昏迷的皇后向岸边游去,每划一次水都像要昏厥,\"陛下...需要您...\"
岸上伸来无数双手。当她们被拉上栈桥时,林妙看见苏瑶腰间的香囊松开了,露出半枚精致的玉坠——那是去年上元节,赵桓亲手系在皇后腰间的\"比目鱼佩\"。
我站在北坡的制高点,看着阿拉伯舰队发动第三轮齐射。这次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天工院船坞。十二道火线划过天空,像死神挥舞的鞭子。
\"陛下!\"李彦指着港口,\"我们的船!\"
残存的五艘宋军战船突然同时升帆,不顾一切地冲向敌舰。没有旗语,没有阵型,甚至没有考虑退路。最老旧的\"海鹘号\"甚至点燃了自身船帆,化作一支巨大的火箭撞向阿拉伯人的指挥舰。
海天之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燃烧的船体碎片如流星般坠落,照亮了海面上那些年轻的脸庞——有抱着浮木的阿拉伯水手,有奋力划水的宋军士兵,还有紧紧搂着婴孩的渔家女。
\"装填完成!\"身后传来林妙嘶哑的报告声。她浑身湿透,右腿的伤口还在渗血,但怀中的铜印闪闪发亮。
我看向她身后——四名工匠推着仅存的霹雳火龙缓缓上前,铜管上新增了铁箍,蒸汽阀被麻绳死死捆住。
\"多少把握?\"
\"三成。\"林妙直视我的眼睛,\"但够送他们去见海龙王了。\"
我接过火把,亲手点燃了引线。这一次,火龙咆哮着扑向那艘巨舰的弹药舱。当蘑菇云腾空而起时,整个泉州港的海水都在震颤,仿佛龙王爷真的被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