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旋梯,陆骁一脚踩进了地上的血污中。刚刚喷淋头喷出的水顺着旋梯流淌到大厅里,和那些早已凝固的蓝色红色的血融合在一起,像一锅汤。
强忍着恶心,几人站在这片炼狱般的大厅里。
杜弘毅捂着鼻子,指向一个方向,“地下室就在那边的门后的楼梯下去。”
几人在走廊尽头找到了地下室的门,昏暗的地下室里传来阵阵嘶吼,不知有多少感染者藏在暗处。
“没有灯吗?”
杜弘毅摇摇头:“一楼的开关坏了,得到里面才能开灯。”
陆骁皱着眉头,沉声道:“你们在后面照明,我打头阵。”
安权拦住陆骁:“每次都是你先,这次我先吧。”
陆骁诧异地看着安权,但还是摇摇头:“还是我来吧,我身手比你好,你在后面帮我照明就行。”
安权无奈,只能乖乖站在后面打开手电。
手电光顺着楼梯照向漆黑的地下室,几人第一时间就看见了最后一级台阶上,一具发臭的尸体被撕咬的四分五裂横在那。
“是后勤长老李啊。”杜弘毅苦笑着摇摇头,“他那身衣服我还认得。老头子鞍前马后给我们家干了二十年,快颐养天年了,居然遭此横祸。”
安权感叹道:“原来是富二代啊,怪不得那么年轻就坐拥一家高星级酒店。”
“安权,把你的棒球棍给我。”陆骁向后伸手索要,安权愣了一下,便把棒球棍递给了他。
陆骁左手放在枪上,右手拿着棒球棍在楼梯的铁护栏上敲动了两下,没过一会儿,便有几只暗处的感染者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空洞的眼神直直盯着楼梯上的陆骁。
陆骁没有犹豫,立刻击毙了这几只感染者。
安权发现,这几只感染者都无比瘦弱,似乎缺少光照对感染者的身体强度有很大影响。
陆骁又敲击了两下,见迟迟没有感染者跑出来,便走下楼梯打开了灯。
灯光亮起,安全才发现,这个地下室有多大,简直是一个地下仓库。
“找到了,杜老板,在这!”
几人顺着曹德全的目光看去,果然,几十桶柴油安安静静的躺在那。
“太好了。”杜弘毅脸上闪过一丝兴奋,随后感激地看向陆骁,“你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陆骁若无其事地擦拭着枪口,说道:“谢就不必了,如果可以话,帮我们个忙。”
杜弘毅想了想,随后说道:“只要我能办得到。”
“帮我搞辆车。”
杜弘毅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你要车干什么?”
陆骁没回答,只是反问道:“杜老板,我看你心地善良,应该不介意庇护所再多几个人吧?”
杜弘毅笑道:“什么话,人多力量大,人肯定越多越好。”
陆骁点点头:“如果有了车,我们就可以搜救其他的幸存者,壮大自己的力量,提高生存率。杜老板得先下手为强啊,如果有其他强大的幸存者团体觊觎你这酒店,恐怕……”
杜弘毅沉默片刻后,坚定地点下头:“明白了,你放心,我能给你搞到车。”
几人花了半天,清理了酒店里所有的感染者,包括每个房间里的感染者。陆骁干起这活来十分熟悉,毕竟他一个人就曾清理了整栋楼的感染者。
趁外面雨小了,几人便将感染者的尸体拖到后院,准备浇上柴油付之一炬。
柴油浇淋声像是某种亵渎的圣餐礼,粘稠液体顺着焦黑指节蜿蜒成河。安权点燃的防风火机坠落刹那,幽蓝火舌突然从尸体堆中心炸开,仿佛地狱深处睁开无数只钴色瞳孔。
最先蜷缩的是一具穿着保洁制服的躯体,涤纶面料熔化成沥青状物质,将那张挂着金丝眼镜的脸永远封印在黑色琥珀里。
安权口罩内侧结满水珠,混合着尸油焦香与柴油刺鼻味的空气,像条沾满铁锈的舌头舔舐肺叶。他想起儿时老家焚烧麦秸的九月,杜弘毅却盯着老李腕间未熔化的劳力士出神。
当最后一缕青烟融入雨云,陆骁靴底碾过冷却的骨殖,长叹出一口气。
“你知道吗,”陆骁对安权说,“十年前,我参加过一场边境冲突。我和战友们在沼泽里埋伏着,偷袭越过边境的敌国士兵。那场伏击中,我最好的朋友战死了。那天在火葬场,看着他的尸体被送进去,骨灰被送出来,那时的感受,让我至今不愿回忆,没想到焚烧这些尸体倒是让我想起来了。”
安权叹道:“人生自古谁无死?不过是先后顺序罢了。如果让我选,我宁可早点死掉也不想变成丧尸追着自己曾经的同伴啃。”
“你放心,你要是变成丧尸了,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往你眉间开上一枪,保证你感受不到疼痛。”
安全淡淡一笑:“你要是变成丧尸了,我可能心情好,让你尝一尝我的肉。不过啊大概率是苦的,毕竟我只是一个打工人,打工人的肉可是苦的。”
回到酒店里,杜弘毅给三人每人分了一间豪华单人房房卡,随后将所有人都集中到了大厅里。
除了曹德全和杜弘毅外,安权也见到了其他人。一位骨瘦嶙峋的老人让人看着像随时会倒下去再也起不来;一位中年妇女,满脸呆滞;一位年轻的少女,看上去还在读高中。
经过自我介绍,安权知道了几人的名字。老大爷叫徐卫,中年妇女叫陈安心,少女叫赵梦兰,几人都是酒店附近的居民,异变爆发后被杜弘毅召集到的酒店。
安权把嘴巴凑到杜弘毅耳边,低声问道:“那个女人怎么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杜弘毅轻声回答:“她儿子和丈夫都死了,我也是好劝歹劝才让她缓过来,不然早就跳楼了。”
安权似乎明白,这几人脸上为什么都充满着悲痛和绝望,因为他们都在这场灾难中失去了自己的家人,只剩孤身一人在这座死城里苟活。
安权也问过自己,如果自己的父母也死在了这场灾难中,自己会不会自暴自弃?会不会轻生?
安权总觉得,这场灾难不会仅仅发生在这座城市里,迟早有一天会扩散到整个世界,如果那时候,死的是自己的家人,自己能不能保持理智?
安权回过神来,发现其他人都在往二楼走。公孙琴心靠着楼梯上的护栏,问道:“你不饿吗?”
“啊?来了。”安权这才反应过来杜弘毅刚刚让大家到二楼用餐,连忙走上前。
看着公孙琴心一瘸一拐地爬着楼梯,安权赶紧上前扶着她。公孙琴心俏脸一红,低声道:“我自己能行。”
安权笑道:“你这么慢可赶不上热乎饭。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