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点三楼死寂的空气被吴曜冰冷的命令打破。
吴曜抱起还在发懵的日向葵,目光扫过楼下那些被强行同化、陷入呆滞或狂热的敌我双方。
“大人,我们……”浅野脸上还残留着被强行加深同化后的绝对虔诚,本能地想跟随。
“所有人,立刻分散撤离!”
吴曜的声音不容置疑,带着神使的威压,“目标太大,聚在一起就是活靶子,浅野,你带其他人,分头走,用尽一切办法隐匿,等候教派后续指令。”
他很清楚,自己刚才那瞬间爆发的同化如同在黑暗森林中点起巨大的篝火,对邪科的高层必然已被惊动。更恐怖的追杀,随时会降临。带着这群刚刚转化、行动能力参差不齐的新教徒一起走,无异于自杀。
“是!大人!”
浅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躬身领命,眼神里不再有怀疑,只有执行命令的绝对意志。
浅野迅速转身,用高昂的语调开始指挥楼下那些同样被同化的前c组队员和幸存教徒,让他们相互搀扶,如同退潮般从据点各个出口、窗户四散逃离,融入黄昏的街巷中。场面混乱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秩序。
吴曜则抱着日向葵,毫不犹豫地冲向公寓楼的后巷。陈佳怡如同最忠诚的影子,寸步不离地紧随其后,尽管她伤势未愈,动作还有些僵硬。
“にいに、どこ行く?”(哥哥……我们去哪里?)
日向葵紧紧搂着吴曜的脖子,小脸煞白,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日语问道,可吴曜只能听懂简单词汇,两人的沟通主要靠简单的手势和葵有限的几个中文词汇。
“安全的地方。”吴曜用中文回答,他知道日向葵大概能听懂“安全”这个词。
吴曜快速穿梭在迷宫般的后巷中,感知全开,警惕着任何能量波动和可疑视线。陈佳怡则如同幽灵般跟在后面,负责消除痕迹和警戒后方。
“神使大人,请让我跟着您。”陈佳怡的声音在吴曜身后响起,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
吴曜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是低沉地“嗯”了一声。
自己在这片土地上根本无法很好的生活,哪怕语言都不通,在一定程度上还离不开陈佳怡,她对东京底层环境的熟悉也很有用。
随后三人如同惊弓之鸟,在逐渐降临的夜幕掩护下,从toK的边缘地带向着更混乱,人口更密集的城区移动。
身后远处,隐隐传来尖锐的警笛声,可能是对邪教科调动的掩护,能量武器破空的尖啸也在空中传来,追兵显然已经反应过来,开始拉网搜索。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一条相对宽阔的马路,进入一片老旧商业区时,前方路口传来的喧嚣声让吴曜瞬间止步,拉着日向葵和陈佳怡隐入路边的阴影。
只见路口的小广场上,聚集着上百人。他们举着自制的标语牌,上面写着“彻底驱逐邪教!”、“还我安宁toK!”、“政府无能!我们需要保护!”等激烈的口号。
吴曜见过他们,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只见人群情绪激昂,几个领头模样的人站在临时搭建的木箱上,挥舞着手臂,大声疾呼,组织着下一次更大规模的游行计划。空气中弥漫着愤怒、恐惧和一种盲目的集体躁动。
这正是之前橘屋诊所外那种反邪教游行队伍的延续,人数更多,情绪更激烈。
吴曜眼神一凝。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对邪科的猎犬正在身后穷追不舍,他们的搜索重点必然是偏僻角落和可疑人员。
谁会想到,他们要追杀的邪教神使,会混入高喊“驱逐邪教”的人群之中?
“跟着我,别说话。”吴曜对日向葵和陈佳怡低语了一句,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和日向葵身上在逃跑中变得脏乱的衣服,抹去脸上明显的污迹。
吴曜将身上残留的、过于明显的血腥味用【创生】权柄微弱地压制下去,只留下一种风尘仆仆的疲惫感。
吴曜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带着惊恐、愤怒和一丝无助的普通市民表情,抱着日向葵,带着陈佳怡,低着头,快步走向游行队伍外围。
“喂!你们!”一个负责外围警戒、戴着臂章的壮硕男人,看起来像是民间自发组织的纠察队,拦住了他们,眼神带着审视,“干什么的?没看到我们在集会吗?”
吴曜心中微紧,但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焦虑和一丝悲愤,他用生硬的日语夹杂着中文单词,语速很快,“安全……没有……邪教……可怕!孩子……害怕!”
吴曜指了指怀里的日向葵,又指了指身后追兵可能来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真实的恐惧,这倒不用演。
葵虽然害怕,但极其聪慧。她感受到吴曜的意图,立刻把小脸埋在吴曜肩头,身体微微颤抖,发出小声的、带着哭腔的抽泣,“怖い… お父さん… 怖い…” (好可怕… 爸爸… 好可怕…)
男人以诡异的眼神打量着吴曜,感觉吴曜比看起来的年龄要大很多,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女儿。
陈佳怡察觉到了日向葵的失误,适时地往前半步,微微躬身,用清晰但带着一丝外地口音伪装的日语,语气充满了后怕和恳切。
“对不起,打扰了!我们是从那边逃过来的,那边……那边刚才突然发生了可怕的爆炸和枪战!好像是对邪科在抓人!太吓人了!我们带着孩子,慌不择路跑到这里……看到你们在集会……我们……我们只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下,等混乱过去……”
陈佳怡的话语逻辑清晰,细节真实可信,表情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完美地补足了吴曜语言不通的短板。
那壮汉纠察队员看着吴曜脸上真实的疲惫和惊恐,失血和战斗后的苍白不用伪装,看着日向葵瑟瑟发抖,可怜兮兮的模样,再听着陈佳怡条理清晰,充满细节的描述,眼中的警惕迅速被同情和同仇敌忾取代。那边最近的“治安事件”他们也有所耳闻。
“那边又出事了?该死!这些邪教渣滓!”壮汉咒骂了一句,挥了挥手,“快进来!里面安全点!别怕,我们这么多人,那些鬼祟的东西不敢来!”他指了指队伍中间相对宽松的区域。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谢谢!)陈佳怡立刻感激地鞠躬,拉着吴曜迅速融入人群边缘。
人群的喧嚣和密集的身体成了最好的掩护。愤怒的口号声、人群的体温、汗味和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完美地掩盖了他们残留的气息。日向葵把小脸埋在吴曜怀里,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好奇又紧张地看着周围激动的人群。
一个看起来像是组织者之一、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注意到了这新加入的,带着孩子的“可怜家庭”,走过来关切地问道:“你们没事吧?孩子吓坏了吧?要不要喝点水?”
陈佳怡立刻上前一步,再次扮演了沟通者的角色,用感激的语气描述了“遭遇袭击”的惊险,并表达了强烈的反邪教情绪。
“……太可怕了!那些人简直无法无天!我们普通市民只是想安稳生活啊!所以看到大家在组织游行,我们立刻就过来了。
必须让政府听到我们的声音!必须把那些毒瘤彻底清除!”她的话语充满了感染力,引起了周围几个人的共鸣。
“说得对!”
“政府不作为!”
“必须彻底清理!”
周围响起一片附和声。
那眼镜妇女同情地点点头,看向一直沉默,抱着孩子、脸上带着“惊魂未定”和“坚毅”表情的吴曜,他只需要适时地点点头,露出认同和愤怒的眼神即可。
妇女问道:“这位先生……看起来也很有感触?您之前是否参加过类似活动?”
吴曜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扫过周围愤怒的人群,用他那生硬但带着一种奇异力量的日语,缓慢而清晰地吐出几个词。
“私…非常に経験…ある。”(我…颇有经验…)
这句话很简单,却充满了沉重感和说服力。配合他脸上残留的疲惫和眼中尚未散尽的冰冷,以及怀中受惊的孩子,瞬间在周围人心中塑造了一个饱受邪教之苦、决心抗争的“斗士”形象。他不需要多说,这简短的话语和沧桑的形象,比任何长篇大论都更有力量。
“好!”眼镜妇女用力点头,眼中充满了赞赏和找到同路人的欣慰,“欢迎加入我们,我们需要每一个有勇气站出来的人,为了toK的安宁!”
吴曜微微颔首,抱着日向葵,在陈佳怡的陪伴下,更深地融入了这片愤怒的声浪之中。
游行的口号震耳欲聋,人群的愤怒如同实质的火焰。而在火焰的中心,被所有人视为“反邪教斗士”的吴曜,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深渊。
吴曜抱着日向葵,感受着怀中女孩轻微的颤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喘息。对邪科最高级别的追杀令,恐怕已经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整个东京的上空。而他,带着一个普通女孩和一个忠诚的教徒,正行走在刀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