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海市的灯火次第亮起,黄浦江上浮动着细碎的波光。秦凌站在军用码头的尽头,黑色风衣被江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冷硬的枪套。副官快步走近,低声道:\"师座,南京方面已经安排妥当,三团和炮兵营今早已经抵达下关,正在布防。\"
秦凌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江面。远处,一艘客轮正缓缓靠岸,烟囱喷吐着灰白的雾气。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距离他的专船启航还有四十分钟。
\"让警卫连先上船检查。\"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今晚这班船,不容有失。\"
副官领命而去,秦凌的目光却停留在码头上熙攘的人群中。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晚的离开,似乎会有什么变数。
与此同时,法租界的一栋小洋楼里,陆依萍正将最后一件素色旗袍叠进藤箱。她的行李很少,只有几件换洗衣物、一本《金陵游记》和一盒雪花膏——明面上,她只是个去南京探亲的普通女子。
但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箱底暗层的夹缝,那里藏着一把精巧的勃朗宁手枪,以及几份用油纸包裹的文件。这些都是不能见光的东西,而她真正的倚仗,是那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空间\"。
她合上箱子,抬眸看向梳妆镜中的自己——月白色斜襟短袄,墨色长裙,乌发松松挽起,像极了寻常的闺秀。可镜中人的眼神却冷静得近乎锐利。
时间差不多了,陆依萍微微一笑,拎起箱子,最后环顾了一圈这间住了两年的屋子。她知道,这一走,或许近期是不会回来了。
码头上,汽笛长鸣,乘客们陆续登船。陆依萍提着箱子,安静地排在二等舱的队伍里。夜风微凉,她拢了拢披肩,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不远处——几个穿军装的士兵正肃立在舷梯旁,像是在等什么人。
她心头微动,下意识地低头,将船票攥紧了些。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她微微侧眸,余光瞥见一队士兵簇拥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来。那人一身戎装,肩章在灯光下泛着冷芒,步伐沉稳而凌厉。
——秦凌。
陆依萍呼吸微滞,迅速收回视线,随着队伍向前挪动。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他,更没想到,他们竟乘的是同一班船。
\"师座,您的舱位已经安排好了,在头等舱。\"副官的声音隐约传来。
秦凌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过排队的人群。某一瞬,他的视线似乎在那道纤细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秒,但很快又移开。 这时候不是相认的时候。
陆依萍背脊微僵,她知道秦凌有他自己的行动,现在在这班船上相遇。虽然很想问问他准备做什么,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只好依旧维持着平静的神色,直到检票员接过她的船票,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踏上舷梯时,江风骤起,吹散了她鬓边的一缕发丝。她抬手拢发的瞬间,却察觉到一道目光——秦凌正站在甲板的高处,居高临下地望过来。
四目相对,夜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