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陈舒芬一行人,江雪珑还没喘口气,便接到了周世铭的电话。
“江小姐,查先生对你的「文学作品」很感兴趣。”
江雪珑勾起嘴角,她知道周世铭这样说,代表他的引荐成功了。
“毕竟,查先生是文学大家。”
“需要我现在去接你吗?”周世铭问。
“不用劳烦周公子了,请把地址给我就好。”
……
下午,山顶道1号豪宅。
江雪珑到的时候,周世铭已经在大门处等她了。
“你来得这么快?”
江雪珑疑惑。周世铭的古董行离这里,明明比她家过来要远很多。而且,也没在外面看见他的车啊。
周世铭看到江雪珑朝四周看了看,似乎是在找他的车,于是为她解惑道:“我就住在附近,走路过来的。”
哦,住在这附近,真有钱。
“那我们进去吧?”江雪珑问。
“请。”
金镛的书房四壁藏书,案头摊开的《明报》校样上,钢笔字迹还泛着新鲜的墨光。他戴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目光温和中透着审视。
周世铭作为引荐人,率先开口介绍:“查先生,这位就是江雪珑小姐。”
金镛放下手中的钢笔,露出笑意:“早上才在电视里看到《天龙八部》的预告片,下午木婉清就出现在我的书房,倒是巧得很。”
江雪珑恭敬地上前与他握手:“久仰先生大名,可惜没有机会拜见,这次事出突然,希望您不要觉得晚辈太过冒昧。”
握手的瞬间,她感受到对方掌心的力道,温暖干燥,带着文人特有的筋骨。
金镛握手后,示意二人在自己书桌对面的椅子坐下。
“江小姐不会真的以为,我是因为你所说的「波吉亚家族诅咒」之言,才答应见面的吧?”
他和蔼地笑着,但笑意未达眼底。
“不论查先生因为什么原因愿意见我,晚辈都很荣幸,如果查先生愿意与我聊聊这把短剑的故事,那更好了。”
江雪珑从包里拿出短剑,红绸掀开,寒光乍现。
金镛接过短剑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他的指腹轻轻抚过剑身上的纹路,喃喃道:“怪哉怪哉。”
江雪珑蹙起眉头:“查先生,这把剑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金镛没有回答,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了另一把剑,与江雪珑这把一模一样。
江雪珑将两把剑首尾相连,“咔嗒”一声,正好能卡在剑柄处的凹槽。
“查先生,周公子说您这里有一对这样的剑,现在看来,我手上的这把,跟您手上的是一样的。”
金镛摇头:“不,这短剑全世界唯二两柄。我手上如今只剩一柄,另一柄,我在年初的时候,送给了熊老弟。”
江雪珑疑惑:“熊老弟?”
“古陇。”周世铭替金镛回答道。
金镛盯着江雪珑,神情严肃:“这便是我答应见你的原因。世铭向我引荐你之后,我特意给熊老弟打了一个电话,他告诉我,他那柄剑,现在正挂在他的书房里。”
金镛的声音突然低沉,带着质疑:“那么,你手里的这柄,又是哪里来的?”
江雪珑震惊,竟然出现了第三把剑???
周世铭这时发挥了他的专业能力,迅速对比了两把剑:“锻造工艺完全一致。剑身的雪花纹走向,柄部的缠丝工艺,甚至氧化层的形成方式都如出一辙。”
他指向剑柄处的图纹:“最重要的是,这个雏菊轮的雕刻手法,绝对是同一匠人所为。”
周世铭笃定道:“查先生,我可以保证,江小姐手上这把剑,与您手上的这把,是一对。那么,问题可能就出现在熊先生那边了。”
金镛皱眉,语带困惑:“一柄剑而已,熊老弟他没必要骗我。”
江雪珑手指在桌下悄悄掐算了一番,了然道:“我猜测,熊先生那把剑,被调包了。”
金镛面上的不解之色更甚:“若是图财,偷了抢了便是,何必大费周章做柄假的?谁会去调包一柄剑呢?”
“那恐怕,得去熊先生家里看一看他手上的那把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江雪珑语气轻柔却已经拿定了主意。
“你要去台湾?”金镛和周世铭不约而同看向江雪珑。
“啊?熊先生家在台湾吗?”江雪珑诧异。
……
江雪珑和周世铭离开之后,金镛给古陇打了个电话,把事情来龙去脉大概讲了一遍。
电话那头传来古陇爽朗的笑声,混着酒杯碰撞的脆响:“查大哥,你讲的这个故事比《楚留香》还精彩!第三把剑?哈哈哈……我书房里这把现在成烫手山芋了!”
金庸扶了扶眼镜,话筒紧贴耳边:“熊老弟,那位江小姐和周公子明天就到台北,在此之前,你还是离那柄剑远一点!”
“让他们来!”古陇突然提高嗓门,背景音里传来他推开酒杯的摩擦声。
“阿娇,把这些酒都收起来。查大哥,我这次连酒都不喝了,这等好素材,比xo够劲!”
……
江雪珑瞒着所有人收拾行李离开香港的这天晚上,无线台刚好开播《天龙八部》,第一天的剧情正好演到木婉清在木家庄被围攻时惊艳登场。
次日,台北的晨雾还未散尽,从香港起飞的航班已落地中正国际机场,也就是后来更名的桃园国际机场。
披着黑色风衣的江雪珑踩着细高跟踏出舱门。周世铭走在她身侧,手里提着装有鉴宝工具的鳄鱼皮箱。
“江小姐对第三把剑怎么看?”二人走在停机坪的风里,周世铭好奇问道,
江雪珑眨眨睫毛,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头等舱摆渡车:“我早就说过了啊,波吉亚家族的雏菊轮诅咒。”
周世铭哑口无言。
走出机场到达大厅,二人很轻易就找到了古陇派来接她们的车。
“看上去,应该是那辆了。”
周世铭指向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车前靠着的花衬衫男子正举着接机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欢迎香港神探”。
这一行为,令江雪珑觉得古陇这人甚为有趣,她勾起嘴角:“看来,熊先生已经为我们此行写好侦探小说开场了。”
……
推开雕花铁门,庭院里竟摆着三把太师椅。古陇大马金刀坐在正中,绸衫敞开露出胸膛,左手握剑右手持钢笔,面前木桌上摊着写了一半的稿纸。
“江小姐是吧?”他眼睛发亮地跳起来,“快来看看我这把剑!我连夜检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异样,除了……”他用手掂了掂剑的重量,不太确定地说:“似乎重了一点。”
江雪珑苦笑:“熊先生,查先生一定有提醒你,在我来之前,离这把剑远一点吧?你怎么还抱着它玩了一晚上?”
古陇挥挥手:“它在我书房放了那么久,有事没事也不差这一晚了。”
江雪珑默默为他的好心态点了个赞,然后拿出自己手里这把短剑,一手一把对比着重量,随即蹙起眉头:“果然,熊先生这把要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