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t！”
导演喊卡后，演贵叔的前辈演员关海杉立马跟江雪珑道歉：“江小姐，如果刚刚有冒犯到的地方，我给你赔礼了。”他微微一鞠躬。
江雪珑立马鞠躬回敬：“没有没有，关前辈，都是角色需要！”
关海杉点了点头，离开了房间，把试镜舞台留给江雪珑。
蔡季光问道：“江小姐，你在刚才的表演中，提了两次钱。这会不会显得人物太急功近利了？”
“急功近利”这四个字是贬义了，江雪珑现在已经明显察觉到，蔡季光不喜欢她这个版本的演绎，但她很看得开，试镜本来就是双向选择，大家对人物的看法不契合那就是缘分未到。但此刻试镜尚未结束，不管结果如何，她也会好好完成今天的所有表演。
江雪珑组织了一下语言：“因为「生儿子」和「拿到身份证」这两件事都还太虚无缥缈，只有把钱拿到手才是最实际的，这才是孟思晨当下唯一的安全感。”
果然，蔡季光直接把手中的资料往桌上一扔，看向方艺华：“方小姐，我觉得可以不必试了。”
这就是说，他已经宣判江雪珑不通过了。
方艺华先看向邵艺夫，想征求他的意见。邵艺夫缓缓开口：“我可以理解阿珑对人物的处理方式，不过你们知道的，我已经退居二线了，创作上的事，还是由阿华做决定吧。”
江雪珑心想，今天是邵六叔让她来的，现在邵六叔又撂挑子了，好嘛，她有种被遛了的感觉。但面上不显，专业态度还是要给足的。
方艺华沉吟了一番，竟然没听蔡季光的：“我倒觉得可以让阿珑把最后一镜演了，我想看看她塑造的孟思晨的完整度。”
江雪珑暗中苦笑：这是不打算要她，但活还得干完啊。看来她在演员这条路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地位也太低了现在。
蔡季光不情不愿地开口，声音都有气无力，简直把「毫无兴致」写在了脸上：“最后一镜：你得知江远生打拳夺冠，以为自己和他有本钱私奔了，兴奋地立马出门去见他，刚出门便摔了一跤，流产了，危在旦夕。贵叔回来对你不闻不问，只关心自己儿子没了，你绝望之下说出怀的不是他的种。”
江雪珑回到房间内站好，道具组工作人员立马上前在她身上进行了一些布置，然后快速撤离。
“Action！”
江雪珑站在房间里，手里攥着一张崭新的报纸，上面印着江远生夺冠的黑白照片。她的指尖在报纸边缘微微发抖，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扬起，眼睛里亮起一簇光——那是她来香港后，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
她匆忙抓起一件外套便往门外冲。可就在跨出门槛的瞬间，她的脚绊了一下，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好痛。
她的表情凝固了，瞳孔猛地收缩，躺在地上的身体曲成一团。一只手捂住小腹，另一只手慢慢滑向裙底，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白裙下，暗红的血洇开，像一朵狰狞的花。
她没尖叫，也没哭，只是盯着自己染血的手，嘴唇颤抖着，发出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远生。”
这时，贵叔回来了。他看见地上的血脸色瞬间铁青，开口便质问还躺在地上的江雪珑：“我的儿子呢？！”
江雪珑缓缓看向他，眼神却没有聚焦。贵叔冲过来揪住她的衣领，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怒吼道：“你把我儿子弄没了？！”
她的嘴角突然扯出一抹笑，轻轻吐出几个字：“本来就不是你的。”
贵叔愣住了，随即暴怒，一巴掌扇过去。江雪珑被打得偏过头，血从嘴角流下。可她没躲，反而转过脸，直视着他，一字一顿：
“你早就不行了，跟谁都生不出儿子！”
贵叔的拳头举在半空，却僵住了。因为他看见，这个一无所有的女人，此刻眼里烧着一把绝望的火，狠得让他心惊。
“cut！”
影棚里鸦雀无声。
方艺华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蔡季光：“怎么样？”
蔡季光盯着监视器，久久没说话。最后，他叹了口气：“......她演的没有问题，但不是我要的孟思晨。”
江雪珑擦掉嘴角的假血，安静地站在原地，未发一语。
……
4点半，江雪珑走出邵氏片场，在自己的车旁边看到了一个身影。
“曼妮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去？”江雪珑快步迎上去。
苏曼妮看向她，眼露关心：“怎么样？”
江雪珑笑着摇了摇头。
苏曼妮扶住她的肩膀给她开了车门：“进去说。”
车内。
苏曼妮帮江雪珑捋了捋刚才那场挨打戏弄乱的头发，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温柔：“怎么回事？我听到六叔点名让你来试镜的消息很震惊，六叔很久没参与过具体项目了，何况是选角这种小事。我还以为他老人家想提携你，结果却没通过吗？”她递了瓶水过去。
江雪珑接过，拧开，一口气喝了半瓶。
然后把试镜经过简单说了一遍，问道：“曼妮姐，你说六叔这是闹哪出啊？他老人家不至于遛着我这个小辈玩吧？”
苏曼妮思索了一番，推测道：“六叔应该是对你产生了好奇，但又不方便随意约小辈见面，于是依托试镜的名目见一见你。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试镜本身反倒不重要了，就算这次角色不合适，下次还会考虑你的。不过方艺华嘛……”
她轻哼了一声：“《神雕侠侣》可是她今年在台里的重点项目，现在马上就要开机，却给你张罗起电影来，这根本就不是她的风格。所以，你今天能试镜通过的概率本来就很低。”
苏曼妮看向江雪珑：“她今天没有故意锉你锐气，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江雪珑摇摇头：“那倒没有，其实今天方总整体还是比较公正的。”甚至她能感觉到，方艺华还挺喜欢她诠释的孟思晨。
自从《花漾少女》跟tVb的合作开始后，方艺华对她的态度改善了很多，虽然不排除是看在利益的份上，但谁会希望跟自己还要服务几年的老板不对付呢。
方艺华的态度转变，是江雪珑喜闻乐见的。
“你现在打算去哪儿？回家吗？”苏曼妮问。
江雪珑心里一咯噔：“曼妮姐，我今天还有什么行程吗？”
“那倒没有，如果你没事的话，我请你吃饭，安慰安慰你今天受伤的心灵，毕竟这还是你第一次试镜失败。”苏曼妮拍拍她的肩。
江雪珑心虚地把剩下半瓶水也一口气喝完，然后做了个决定。
“曼妮姐……”她抠抠脑袋，含含糊糊地说，“我跟莱斯利拍拖了。”
苏曼妮愣了两秒：“什么？！我没听清。”她身体向江雪珑这边倾了一些，连音调都拔高了，“你再说一遍？！”
江雪珑闭眼喊道：“我跟莱斯利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