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饱满到有些亢奋的初薇,看到地宫七层的情景有些哭笑不得。
最中间的木灵罩中有一株小小的树苗,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千魅等人。
就连小安怀中的红狐也把头枕在她肚子上,睡得正香甜。
初薇对凤凰抬了抬下巴,小爷像阵风一样飞了过去,给了最近的谢青崖和薛怀临一人一翅膀。
初薇则取出一瓶提神醒脑的丹药,先拿给小安和谷南风。
顺利叫醒两人之后拿到千魅鼻下晃了晃,然后快速闪开退到一旁。
千魅在梦中闻到一股直冲天灵盖的清凉味道,睁眼的同时,手掌蓄力向身前砍下一个手刀。
初薇撇撇嘴,果然还是自己最机灵,她就猜到叫醒千魅是最危险的事情。
薛怀临捂着被翅膀扇红的脸颊,有些不明白为何只有自己挨了揍。
谢青崖醒得比他早一些,看了一圈在场所有人的反应,着重在扭头不敢看自己的小鸟身上停留了一下,心下明白了七八分,自然不肯在人前做出捂脸这么丢人的动作。
他靠着多年修炼的内力,以及没钱四处打秋风时练就的脸皮,强行将泛红的脸颊用灵力恢复了正常。
偏生小薛是个从不会看人眼色的,凑过来问他:“师兄,你可曾见到伤我的人,为何我的脸十分疼痛?”
谢青崖淡定又自然道:“咱们掉下来时我就看到了,你最先是脸先着地。”
薛怀临大惊:“啊,这不可能吧?”
谢青崖:“真的。”
薛怀临又看向其它人,除了忙着叫醒红狐的小安,所有人一致点头。
坑队友这种事干得多了,总是很有默契的。
初薇靠近去看那株小树苗,发间突然一松,木簪从发间松脱,直插向包裹树苗的木灵团。
灵团应声而破,木簪围着树苗转了几圈,温柔地贴了上去。
树苗缓缓变大,一个高挑清瘦且脸色异常苍白的女子抬手握住了木簪,女子眉眼间尽显英气。
女人环视周围,从红狐身上停留几瞬,在看到初薇之时眼睛亮了亮,几步向前拜倒在她身前。
“华栖见过新女君。”
初薇连连摆手:“不,我不是宿槿前辈,我只是镇元宗的一名金丹弟子,相对宿前辈相差甚远。”
华栖仰着脸看向她,眼神中满是孺慕之色:“您有凤凰大人相伴,又有桃芃的玲珑木芯认主,更是得到了女君的传承,您就是我们凤鸣山的女君。”
初薇:“这事不是这样论的,说来有些话长……”
华栖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声音呜咽道:“请您为我们女君报仇,她已经在千年前那场仙魔大战中殒身了。”
初薇觉得心口一疼,虽然早就猜想,但真听到时还是感觉难以接受。
她试图取出两片神识碎片来给华栖看,却怎么也找不到。
金凤万化炉从内府中跳出来,气势汹汹地落在华栖身边,炉中冒出的热气令空荡的大殿温度升高好几度。
“当初我们几人分头找寻女君踪迹,我一路寻到这里,发现这座地宫有与女君相似的气息,于是想着等把风沙止住再进入地宫。”
“这一等就是数年,期间感应到桃芃出事,后面又是红沁失联,我就有种预感下一个就会是我,情急之下我调来本体方才止住风沙。”
“待地宫终于现世时,却遇到了昆仑老贼万常帆,他亲口说的女君已经殒落在仙魔大战之中,他还把女君的神魂碎片拿了出来,骗我说女君为人所害临终时跟他交待的凤鸣山诸事。”
“他是女君的同门师弟,我常跟在女君身侧随侍,自然识得他,也正因如此被他所蒙蔽,做下大错事。”
说到这里华栖咬牙道:“是我太蠢,看到神魂碎片方寸大乱,误信了老贼的话,祭出本源之力后被他重伤,而他却以此为引开启了地宫,放出了封印在其中的妖魔,还试图让地宫认他为主。”
华栖把头再次重重磕下,额下流出蜿蜒血丝:“我拼得最后一丝力量阻断了地宫中的木灵,这样三灵缺一无法认主,我自己也因灵力耗尽而陷入昏迷,之后就被地宫蕴养起来。”
“他知道女君已身死,又手握她的神魂碎片,还试图杀我抢宫,分明就是另有所图。”
华栖抬起头渴求道:“就算女君并非死于他之手,与他也一定脱不开干系,求您为女君寻个公道,华栖愿意为您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初薇几人互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震惊。
千魅:“千年前的双股剑封印意外被解,魔龙才重现世间,而后方有仙魔一战,难道是他布置了千年,以万千生灵为代价只为除掉宿老祖?”
秦春来:“如果我们遇到的事情皆为真实,那么,昆仑乃至整个修真界现存唯一的大乘大圆满的修士、半步渡劫的老祖宗,就是造成这所有一切的最大祸源。”
谢青崖:“如果是假的,那我们这一圈走下来,所遇所看所感又是从何而来?至今仙魔边境仍不安宁,每年都是有我辈修士殒身于此,又有无数修士前赴后继地补上缺口。”
谷南风:“与他同期的老祖,绝大多数皆在那次大战中殒身,少数活下来的几人,也闭了近千年的生死关,现在是死是活皆无人知晓。”
可以说从影响力、个人身份乃至修为境界,他们捆在一起都不够人家砍的。
小安:“最多拼个鱼死网破吧,我们是些微小鱼,他是铺天大网。”
初薇:“是啊,说到底这些事情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最早的事情都过去千年了,真相是什么还重要吗?值得我们搭上性命去揭开一个千百年的骗局吗?嗯,或许搭命也揭不开。”
华栖呆呆地看着她,额上的鲜血流入眼中:“新女君,您……”
薛怀临睁着大眼睛从每人身上扫了过去,几人脸色皆变了又变沉声不语。
薛怀临急了:“你们怎么了?之前想的遇神杀神遇魔杀魔全不算啦?去妖族前约定的一起把天捅个窟窿,现在反悔啦?”
“这算什么,老祖又如何,第一人又如何,我辈修炼若只为长生有何意趣?若这世间有人将自己凌驾于三界之上,那这人不管是谁,都是应该是我们的敌人啊?”
“抛开宿女君的真相不谈,当时仙魔大战两界死伤无数,过半数的大乘期老祖都陨落于此,至今无人再破大乘更无人飞升。”
“更别论低阶修士、魔军乃至凡人的生死了,饿殍遍野啊!”
“好,那些太过久远,可你们都亲眼见过桃妖秘境里那一城的百姓,鱼妖村中那数不尽的怨灵,还有妖族本不该存在的妖王之争,这些千万条性命难道你们都忘记了?”
“你们这就想退了?怂了?”
在场无人回答。
他的视线从每个人身上滑过,声音有些哽咽:“算了,你们退就退吧,横竖我独身一人了无牵挂,这条命舍了也算死得其所!”
“我这就去昆仑找那老头问个清楚!”
初薇叹了一口气,对手实在太强了,她没有办法开口把所有人都拉到这艘船上来。
初薇:“这样吧,咱们公平一点,大家背过身去,若是想离开的就什么都别画,若是……想继续的,就在掌心画一个圈。”
“咱们少数服从多数,如何?”
薛怀临:“还画什么,你们都想撤了还装这种样子干什么?”
谢青崖:“怀临!别再说了,听初薇的。”
所有人背过身去,各自设上屏障,片刻之后回转过身,七只手伸在中间。
初薇:“三、二、一,开。”
七只手心里皆是圈圈,没有一人空白……
一只狐狸爪爪轻轻伸出来,肉呼呼的脚垫上画着一个小小的圈……
相视一笑,虽然有很多虽然,但是没有一人退却。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