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猴一样的薛怀临从队伍中走出,满是泥泞的脸上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初薇这才发现竟然还有熟悉的人,刚刚她明明看了一圈,这次玄剑宗的弟子应该是另一峰的,她一个认识的都没有。
她对薛怀临点头示意:“你也在这……”
小薛对玄剑宗弟子们炫耀道:“你们知道上次我们师兄弟的法剑们都是谁给修的吗?那个收费便宜的善心器修,就是我薇姐!”
“人美心善,活好话不多,手脚麻利眼光毒辣,关键是骂人打人都不在话下,干得一手好阴谋暗算,抡个人跟抡条麻袋一样轻松,可谓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全能手。”
镇元宗弟子望天、望地,抖动的双肩暴露了他们的愉悦。
初薇:看在你这么不遗余力地夸我的份上,我想感谢你八辈祖宗……
这一波玄剑宗弟子们的眼睛亮了,头脑中的单细胞让他们在听到“收费便宜、善心器修”之后就停止了。
天知道他们找人修法剑是多么肉痛的一件事,那些器修个个鼻孔朝天,跟器修讨个价表现地就像是要挖那些人祖坟一样。
如今能遇到一位便宜、便宜、还是便宜的器修,哪里还有不薅之理。
刚刚脑血栓的小个子剑修脑子最是灵活,三步并作两步窜到初薇跟前:“薇姐,我叫晋楠,和怀临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你是他姐以后就是我亲姐!你让小弟往东我绝对不往西,你让打狗我绝对不撵鸡。”
落在后面的剑修扼腕,怎么就让他抢先拍了这个马屁。
初薇:“呃,你是不是修为停滞很长时间了?”
晋楠:“我姐真是慧眼如炬,小弟卡在金丹初期很久了。”
初薇:“若是方便的话,你试试改个名吧,晋易、晋快、晋跳级,都比你晋级困难要好的多吧。”
晋楠一拍胸口:“好咧,听我姐的,以后兄弟们管我叫晋易,晋级容易的晋易。”
初薇:我随口一说,倒也不必这么认真。
经过卢俊政和赵静柔友好协商,双方决定组成战略伙伴,一直保持在武国期间都互帮互助,在大比中要尽可能的护着初薇不受别人的攻击。
做为交换,初薇修补法器还是按照上次秘境之中的价格。
剑修们高兴疯了,上次还是筑基期,这次可是金丹期,这两个级别的器修价格差数十倍不止,他们赚大了。
初薇摸了摸还算茂密的头发,又看了看无数双期盼的眼睛,长长叹出一口气。
来吧,干就完了。
卢俊政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初器师可能修理飞舟?”
初薇反问道:“我只是一个小小器师,我敢去修,你敢让我试吗?”
卢俊政认真思考一会,诚恳道:“我敢。”
初薇用右手扶住额头,纵然她再有口才,对面如此真诚又无知的大眼睛,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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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飞舟收到器盘中交给初薇,两宗就开始了徒步前行,初薇仍然是坐在秦春来飞行器上炼剑。
两宗走走停停,顺路端了十几窝兔子,几十只野鸡和上百条鱼。
一直到大比开始那天的凌晨才到皇城,是所有参赛门派之中最晚到的。
城门口的传令官脖子都长了三寸,他急啊,心里火焦火燎的。
没办法,皇帝陛下一天十二次派人来询问,到最后连宫里最有面子的大太监福公公都亲自来城门口等候了。
现在已经城门封锁了,只等镇元宗的到来。
当两宗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城楼哨兵视线中时,城门内外都传来欢呼声。
福公公一甩拂尘,捶了捶老腰,率先迎了出去,传令官躬着身子捧着登记簿跟在后面。
简要寒暄完之后,传令官上前登记。
“请仙长登记此次参赛的器修名称和修为,以及擅长炼制的法器类型。”
“镇元宗器修初薇,金丹初期,擅长炼制……法剑吧。”
初薇说完就感觉一道视线热情地粘到自己身上,她转头对上福公公笑成老菊花的脸。
“玄剑宗器修薛怀临,金丹初期,擅长……改良法剑。”
薛怀临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给法剑镶嵌宝石也算是改良法剑,嗯,没毛病。
初薇不敢置信地看向薛怀临,玄剑宗这次玩这么大吗?
后者悄悄双手合十放在胸口,闭上眼口中默念着什么,对着她的方向小幅度拜了拜。
薛怀临:拜托薇姐罩我。
时间不早了,两位队长一商量,决定直接去第一赛场,等比完再回去修整。
第一场是辨识材料,地点就设在城中的矿石库中。
两宗到时,昆仑早已等在那里了。
昆仑做为第一大宗,又是器修强宗,此次来的弟子竟然全是器修。
张绪山也在其中,只是没有了上次小秘境中的意气风发,整个人阴沉低迷了许多。
领头的是一名元婴后期大圆满的器修——悟德道人,赵静柔和卢俊政皆上前行礼。
悟德道人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两人,微微颔首算是回礼,随即又闭上打坐。
初薇和秦春来、小安并肩站在一起,感应到一波强横的神识探了过来。
不止她发现了,对神识敏感的赵静柔等人也皱了皱眉。
无奈对方是成名多年的元婴后期器修,无论是修为还是在修真界的地位,都远超在场所有人。
纵然心有不满,也只能忍着。
悟德道人的神识在所有人身上转了一圈之后,最后在初薇身上多停留了一会才离开。
初薇对秦春来道:“我有些心里没底,现在要打坐调息,你护我一下。”
她看了一眼昆仑那边的动静,盘腿坐下回到内府。
她要炼制一个法器,一会或许能有大用。
秦春来认真地取出阵旗,把镇元玄天两宗所有人都护了进来,他自己则守在阵眼处,警惕着周围。
昆仑有器修听到这边的声音,看了过来,嗤笑一声:“大惊小怪,这种穷沟里出来的修士就是没见过世面。”
旁边人认出镇元和玄剑的道袍,拉了拉那人:“少说点,那两宗都是出了名的护短。”
“哼,再护短又如何,今日可是真人亲自带队,要我说,直接让那些小鱼小虾的回去就行了,在这里还要浪费武国的供奉,那日后可都是我们的。”
张绪山阴沉地看了一眼两宗,认出曾经见过的几人,随即又闭眼打坐。
自从上次秘境回去,他当着太虚老祖的面,准备拿出珍藏的宝贝时才发现全是垃圾。
一时不知是被别人偷着换了,还是从开始就中了敌人的奸计。
老祖对自己失望至极,对自己说那个秘境是他老人家特意为昆仑的弟子所设,就是看中自己修为精进根骨绝佳才将重任交付给他的。
谁料到,自己竟然带回……
老祖拂袖离去后,师尊悟德道人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还罚自己去宗门铁矿里去做苦力。
在漫天弥漫着铁锈灰的矿洞里,张绪山暗自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再不受此等大辱。
这次武国再找供奉的仙宗,要求两百岁以下的器修,就是自己翻身的机会。
他在昆仑一众弟子中向来拔尖,刚过百余岁就修炼到金丹大圆满,炼制过的法器数以万计,此行队伍之中绝对没有敌手。
至于其它宗门的器修根本不入他的眼,小门派更是给他提鞋都不配。
张绪山服下一颗静心丹,他要调整到最好的状态,然后亮瞎别人的眼,一洗自己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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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亮起一条线,进而是一片天,太阳在云层下面跳了几下,猛得跃出云层。
四周陆续有修仙门派赶过来,天上地下黑压压的全是人。
武国还特意在矿石库旁侧圈出一块地方,专供城中百姓前来参观。
那里高悬一面巨大的水镜,矿石库中的数面传影石,保证不遗漏任何一位参赛者的过程。
水镜之下设有几十张赌桌,百姓和修士皆可投注,此时每张桌前也满满全是人。
投注最多的是昆仑,赔率是一比一点三。
其它小门派几乎都在一赔二三十,散修更是有一比五十左右的赔率。
全场赔率最高的是玄剑宗,一比二百五!
五大宗门只来了三宗,九阳宗纯丹修又不差钱,青华宗向来低调,只顾修炼从不问世事。
秦春来看着镇元宗的赔率是一比二十,心里不满取出灵石要去下注。
忽然接到初薇的密语传讯:【最后胜出投镇元宗,第一场投玄剑宗。】
换成是薛怀临自己听到这话,怎么都得问一句“为啥”,他一个剑修能在群狼环伺中脱颖而出,难道是让他把别人都杀了吗?
可听到这话的正是秦春来,他没有丝毫犹豫,取出一大袋灵石去下注。
很快,玄剑宗的赔率变成了一比二十二。
旁边百姓看着听着实时播报,哄笑成一团。
“是谁这么蠢,竟然花大价钱买了玄剑宗胜出?”
“世人皆知,玄剑宗只是一帮剑疯子,除了练剑啥也不会。”
“就是,这可是器修大比,他们能来干嘛,抢别人炼出的法器吗?”
“哎呀,这可说不准,要论战力谁又比得过剑修,这些器修都脆皮得很,扛不住揍的。”
“那可不行,一会咱们得使劲看着,绝对不能让他们用这种阴招。”
“对,咱盯着他们,若是违犯了赛规,咱就把他们都赶走!”
“我汤老五把话放在这,若是玄剑宗第一关胜出,老子给大伙表演倒立龙吸水!若是没胜出,我汤老五羊肉店八折酬宾!”
“吁……”
天上地下的修士也有许多嘲笑地看了眼玄剑宗,眼神中所含的歧视一闪而过。
初薇传完音就继续做法器了,对于她的一句话惹出来的闲话毫不知情。
她用做阵盘余下的一点寒冰,再加一点千韧丝做了一根短棒,又由判官笔在棒身绘上隐身符、疾速符、破风符,最后还加了一个躲避符。
器成,她从内府中收回神魂,现在万事俱备,就剩下等了。
远远的传来梵音和诵经声,还有木鱼敲击声。
不二禅宗来了!
初薇睁开眼,时机到了!
从之前的飞舟她就看出来了,这帮和尚不像面上看起来那么与世无争,至少在撑门面和装良善方向少有敌手。
且禅宗在凡间享有极高的声誉,是个城镇不论大小都有寺庙,且香火鼎盛不休。
那边的百姓已经双手合十跪地叩拜了,祈求能得到有道佛仙的保佑。
禅宗净空禅师足踏莲花慈眉垂目,手持净瓶在百姓上方转了三圈,莲香扑鼻金光普照,果真是一副真佛的做派。
百姓们取出自己的供奉高举过头顶,有金银有珠宝,也有自家种的菜和蛋。
由净空禅师身后的小沙弥一一收入储物袋中。
初薇原本心里那一丝要利用他们的心虚也消失了,都是仙门了,哪里用得着人家百姓的供奉。
净空禅师回到禅宗队伍,众禅修齐齐唱了一声佛号,周围顿时庄严肃穆不少。
初薇感觉到那股强横的神识再度扫了过来,似乎比刚刚在自己身上停留时还要霸道一些。
她唇边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很快就消散了。
悟德真人十分不满禅宗的高调,今天明明是他的主场,竟然被这帮秃驴给取走了风头,真是可恨。
为首的大秃驴也不过是元婴初期,待自己用神识给他们添加点麻烦。
不知道看着心中神佛坠下神坛,这些无知百姓是否还会这么虔诚。
禅宗弟子正在专心诵经,突然感觉到元婴期的威压刺入脑海,几个修为尚浅的弟子直接吐血倒地。
“啊!”百姓发出一声惊呼。
净空禅师赶忙用灵力筑起金钟罩笼住队伍,并吩咐其余弟子皆将灵力注入,共同维持。
悟德道长得意一笑,准备收回神识,他也没想与禅宗交恶。
这点教训只是他们知道,只要有昆仑在的地方,其它宗门都得退避三舍。
嘴角的笑还没完全绽开,悟德道长的身子突然晃了晃,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顾不得擦拭,转头怒瞪向禅宗方向。
竟然敢暗算他,刚才他的神识骤然遭受了一记重击。
若不是他定力够,这会道心都可能会有损伤。
到底是谁?
难道禅宗还有人卧虎藏龙不成?
昆仑队伍中,一个长相平凡的弟子也抬头望向禅宗,冷漠的眼神扫过禅宗每名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