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宗叹了口气。
这还不如上来直接一句: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
“爸,我看也不用问他了,等需要他为顾家传宗接代的时候,直接给他份名单,不选一个结婚就别出这个家门!”顾承晔道。
顾繁反问:“当年爷爷都没有这样对待你,你凭什么这样对待我?”
“你!...”
顾承晔竟然无从反驳。
因为顾繁这话倒是没说错。
“小繁说得对,我们家要公平。”
顾恒宗看了眼顾承晔,“别因为小繁是你唯一的儿子就严格要求他。谁没年轻过?谁没犯过错?你没犯过错?”
“............”
顾承晔被说中,更无法反驳了。
萧月晴也附和着:“是啊承晔,就先让小繁和两个姑娘相处着吧,感情上的事,急不得。”
她说完,看向顾繁,“你刚从新都回来也累了,别的事之后再说吧,好好休息休息。”
顾恒宗见此,也点了头,“你和言若先回吧。”
顾承晔还在气头上,“诺诺回去好好说说你弟!长大了反倒让人操心!”
“嗯...好。”
顾言若淡淡地点头,拉着顾繁一路走出顾家。
...
坐上车,顾言若系上安全带,看向副驾驶的顾繁。
“不高兴了?”
那张垮着的脸,向来在她面前藏不住情绪。
顾繁没有说话,默默地把头转向车窗外。
“咱爸的脾气一直都是那样,再加上你今天说的这些话,除了急着想抱孙子的爷爷之外,换了谁,一时之间都接受不了,他需要时间,你也需要。”
顾言若说着,转头看向顾繁,他躲避视线的样子,显然是红了眼眶。
“就连姐姐也怀疑我的决心和真心吗。”
顾繁的声音都轻了许多。
“我从来不会怀疑你。我...是另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顾言若话语中夹杂着一丝想要让顾繁察觉的苦闷。
可顾繁还是一言不发。
“如果,我是说如果。到了最后的最后,咱爸还是不支持你坚守的这份真心...”
顾言若顿了顿,把手伸向副驾驶的顾繁,抚上顾繁的脸颊,强行相视,
“会有一个新的选择、一条新的路,摆在你眼前,你愿不愿意跟姐姐走下去?”
“............”
顾繁沉默。
他脑袋里思索着,顾言若说的那个‘选择’、那条‘路’是什么,‘路’的尽头又是什么。
但他并没有细想下去。
“没有她们,就称不上是最好的选择,我只想要我能力范围内,能做到的最好结果。”
顾繁看着顾言若,拒绝那条‘路’的眼神一样的坚定,
“从小到大,学习、体育、艺术、爱好...我事事竭尽全力,精益求精,因为我特别想让咱爸为我骄傲,咱爸也确实做到了,在那些小事上鼓励我,夸赞我。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长大后就不一样了。咱爸还是咱爸,人就在那儿站着没有变!可为什么?他在我想要做漫画家的时候泼冷水、在我拒绝相亲的时候极力反对、在我不想去公司的时候用老旧的思想教育我...
在我坦诚和身为至亲的他说明一切和决心后,他不像小时候那么有耐心,他不问我的爱因何而起,不问沈铉安和沐窈窈有多爱我,他什么都不在乎,他只在乎传宗接代,只在乎外人的看法!”
顾繁说完,只觉得内心再一次对顾承晔感到失望。
顾言若沉默良久,只道:
“或许你说的这些,一直本该是由母亲来做的。我说的,是只有亲生母亲才能做到的,小妈做不到的。
从咱爸咱妈离婚开始,你还小的时候,他就一边在做父亲,一边在做母亲,现在他看着你渐渐成长了,才褪去了‘母亲’的身份,但你还没有习惯,以为他变了。
其实爸他本身就是严父,只是为了你,才在你小时候当了一回‘慈母’。”
“............”
顾繁心中一震。
顾言若像是点破了他心里一直以来的自以为是,教他换了个角度去看顾承晔这所谓的改变。
“所以我才说,他需要时间,你也需要。他是需要时间慢慢理解你热爱的理想,了解你喜欢的人,而你,也需要时间好好看清楚他本来的样子。”顾言若道。
毕竟人都是不完美的,初见像深潭,只能看得见平缓,但随着时间,随着生活中的风雨,缺点就会一点一点浮出水面,像从漂亮的海里升起的各种垃圾。
相处最久的家人,缺点会最先浮现。在从你觉得碍眼,到毫无任何厌烦地直面,这之间的过程,才叫亲情。
“我明白了...姐。”
顾繁垂下头,懊悔又一次涌上心头。
连身为养女的顾言若都懂得顾承晔的变化,而他居然一直在误解。
“你今天说不结婚,只和她们恋爱的决定,我个人的态度也是希望你再慎重考虑,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人生大事,而作为家人,我必须要说。”顾言若道。
“好...”顾繁点头,心甘情愿地妥协:
“结婚这件事...我会再慎重考虑。”
...
与此同时,顾家三人还神情凝重的坐在客厅。
“顾总,小姐和少爷的车在楼下停了一会,现在才走。”
佣人汇报道。
“估计是诺诺跟他聊了几句。我现在就指望他能回头是岸,他这倔驴似的脾气简直跟他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顾承晔气道。
当年他明明从何羡星眼里看出不舍,可对方却还是选择不顺应他的计谋,一走了之,除了顾繁需要的时候不回来,还说下一句‘赌桌下赌,输得起,但赌桌上,必须赢’这样年少轻狂的话。
每次他看到何羡星现在眼里的后悔,他就不想让顾繁也一样因为倔脾气而同样的后悔。
“说实在的,小繁这样连相亲都抗拒的孩子,我都没想到他能一下子铁树开两朵花。”
顾恒宗笑着说道。
“爸,就说您心态好啊,自己孙子脚踏两条船,您还能笑得出来。”顾承晔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依我看,小繁现在年少,身上那股越来越重的桀骜劲儿,和你当初跑到我面前说这辈子非羡星不可的样子,也是一模一样啊。”
顾恒宗再一次说中顾承晔。
想当年顾承晔为了让他同意婚事,还以不同意就跪地不起、终身不娶这种话来威胁他呢。
一旁的萧月晴也忍俊不禁,对顾承晔道:“你说小繁脚踏两条船,但他宁可不结婚,不让任何人处于第三人的位置,这不就是想把这两条船负责到底吗?我倒觉得能有这样的勇气和决心,小繁确实是长大了,成长了。”
“...就知道你和爸是一伙的。他现在敢左拥右抱,以后就敢开后宫!看你们到时候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云淡风轻。”顾承晔忽然感觉自己被这个家孤立了。
顾恒宗冷哼一声,“我早就说,你该和月晴一起出去旅旅游,散散心,释放一下压力,现在天天在工作上压力自己,还把那严肃无趣的人生强加在小繁身上,诺诺就是被你给教成工作狂了。”
说完,老爷子就站起身,让佣人搀扶着回房去了。
“不是爸...我?我压力...我...”
顾承晔只觉得百口难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