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风像刀子似的刮过程长赢的脸。他站在“明珠号”游艇的甲板前端,漆黑的海面在脚下翻滚,远处新加坡港口的灯火连成一片浮动的碎金。苏晚晴裹着披肩走过来,将一杯热咖啡塞进他手里。“风大,进去吧。”她声音很轻,目光却落在丈夫绷紧的下颌线上。重生五年,这男人骨子里的警觉从未松懈。
“不太对劲。”程长赢没接咖啡,反而眯起眼,指向东南方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看见没?三条货轮,航向全乱了。”
苏晚晴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原本该笔直驶向港口的货轮轨迹歪斜扭曲,其中一艘巨大的散装货轮“蓝鲸号”甚至像喝醉了酒,在海面上画着诡异的“之”字。她心头一紧:“通讯频道全是杂音!”
话音未落,刺耳的爆炸声撕裂了寂静!轰隆!一团刺目的火光猛地从“蓝鲸号”中部船舱炸开,赤红的火球腾空而起,瞬间映亮半边墨黑的海天。紧接着,密集的枪声如同爆豆般响起,哒哒哒——!曳光弹划破黑暗,织成一张致命的火网。
“海盗!”陈墨的声音从游艇驾驶舱的通讯器里爆出来,带着电流的嘶哑,“老大!‘蓝鲸号’遇袭!对方有重武器,信号被全频段阻塞了!”
程长赢眼神骤然冷冽如冰。他一把推开咖啡杯,滚烫的液体泼在柚木甲板上,嗤嗤作响。“启动‘蜂巢’。”命令斩钉截铁。
“蜂巢已解锁!无人机群待命!”陈墨十指在键盘上翻飞如电,游艇尾部舱门无声滑开。
嗡——!低沉而密集的振翅声瞬间压过了风声浪涌。上百架碟形无人机,通体哑光黑,如同被惊扰的蜂群,闪电般从舱内倾巢而出!它们尾部闪烁着幽蓝的冷光,无声无息,却带着致命的压迫感,如同幽灵军团,直扑几海里外那片火光冲天的地狱。
“蓝鲸号”甲板上已成人间炼狱。火光映照着狰狞扭曲的脸孔,穿着破烂迷彩服的海盗挥舞着AK-47疯狂扫射,几个试图抵抗的船员瞬间被打成了筛子,惨叫着栽进冰冷的海水里。鲜血在甲板上肆意流淌,混合着刺鼻的硝烟味。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独眼的海盗头子(独眼龙),一脚踹开船长室的门,用生硬的英语咆哮:“钱!黄金!货舱清单!不然,全他妈喂鲨鱼!”他手中的砍刀还滴着血。
老船长李国栋被粗暴地拖出来,额头磕破了,鲜血糊了半边脸。他死死抱着怀里的一个黑色金属密码箱,浑身发抖,眼神里满是绝望。“没…没有黄金…只有文件…给长赢集团的…”他声音嘶哑。
“文件?”独眼龙狞笑着,一把夺过箱子,“长赢集团?程长赢算个屁!”他抡起砍刀就要劈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嗤!嗤!嗤!
极其轻微、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破空声骤然响起!数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幽蓝细线,从夜空中无声落下!
“呃啊!”独眼龙举刀的手腕猛地一麻,整条胳膊瞬间失去知觉!砍刀“哐当”掉在甲板上。他惊骇地低头,只见手腕上扎着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金属针,尾部幽蓝的微光正在迅速黯淡。
不止是他!甲板上所有正在行凶的海盗,几乎在同一秒,动作都诡异地僵住!有人捂着脖子,有人抱着腿,惊愕和剧痛瞬间取代了狰狞。那些致命的金属针,精准无比地射中了他们的运动神经节点,只麻痹,不致命!
“什么东西?!”海盗们惊恐地抬头望天。
嗡——!低沉的振鸣压下。上百架碟形无人机如同来自深渊的魔眼,悬停在“蓝鲸号”上空不足二十米处,组成一个巨大的、不断缓缓旋转的黑色漩涡。幽蓝的冷光锁定着每一个海盗,死亡的寒意无声弥漫。甲板上残余的船员也被这超出认知的一幕惊呆了,连滚带爬地缩向角落。
砰!一声巨响打破了死寂。一架体型稍大的黑色突击艇如同跃出海面的鲨鱼,狠狠撞在“蓝鲸号”船舷上!舱门弹开,七八名身着黑色作战服、手持电磁脉冲武器的安保队员如猎豹般迅捷登船。
枪口指向那些麻痹倒地的海盗,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声响。
程长赢踏着跳板,最后一个走上甲板。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风衣,在猎猎海风中纹丝不动。他踏过粘稠的血污和碎裂的弹壳,脚步沉稳,目光扫过狼藉的甲板,最后落在那蜷缩在角落、抱着头瑟瑟发抖的老船长身上。
“李船长?”程长赢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海风和远处未熄火焰的噼啪声。
李国栋猛地抬起头,看到程长赢的瞬间,浑浊的老眼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如同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程…程总!”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沾满血污的手死死抓住程长赢的裤脚,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您…您真的来了!东西…东西还在!”他颤抖着指向被独眼龙扔在地上的那个黑色金属密码箱。
程长赢弯腰,修长的手指在密码箱锁扣处看似随意地一按。咔哒。复杂的多重密码锁应声弹开。里面没有黄金,也没有珠宝,只有一叠厚厚的、用防水油布仔细包裹的文件。最上面一份的标题,在摇曳的火光下清晰可见:《东南亚联合港口联盟特许经营权授予协议》。
文件下方,压着一枚造型古朴、材质非金非木的令牌,上面刻着繁复的龙纹和一个篆体的“漕”字。
苏晚晴也跟了上来,看到箱内之物,瞳孔微微一缩。东南亚七国核心港口的特许经营权?这东西的价值,足以在东南亚掀起一场金融海啸!怎么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程长赢拿起那枚令牌,入手冰凉沉重。他的目光扫过文件上几个鲜红的印章和签名,神色没有丝毫波澜,仿佛这惊天财富只是一份普通合同。“谁让你送来的?”他看向李国栋,语气平淡。
“一个…一个女人!”李国栋急切地说,眼神里还残留着恐惧,“三天前在新加坡港外的公海上…她带着人强行登船,把这箱子交给我…说只有您亲自来拿,才算数…她还说…”
“说什么?”程长赢追问。
“说这是…给您的‘聘礼’!”李国栋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吐出这个词,“她还说…如果您不敢收,或者…收下了却保不住…那您就不配知道她是谁…”
“聘礼?”苏晚晴眉头紧蹙,声音带着寒意。什么样的女人,会用海盗的鲜血和人命来下“聘礼”?
程长赢嘴角却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那枚冰冷令牌上凸起的龙纹,指腹能感受到那历经岁月的粗糙纹理。“有点意思。”他低语,听不出情绪。
就在这时,陈墨的声音再次从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凝重:“老大,捕捉到一个加密信号源,正在快速远离!方向…新加坡本岛!”
程长赢的目光骤然锐利如鹰隼,猛地投向信号消失的黑暗海面尽头。那里,新加坡璀璨的灯火依旧,仿佛刚才的血火厮杀只是一场幻梦。
他缓缓抬起手,手中那枚古老的令牌在远处未熄的火光和无人机幽蓝冷光的映照下,泛着神秘而冰冷的光泽。
“聘礼?”他对着那片沉沉的黑暗,仿佛在问那个隐匿于幕后的女人,又像是在问这翻涌不息的大海。海风卷起他风衣的下摆,猎猎作响,像一面无声的战旗。
“我收下了。不过,我这个人…” 他顿住,嘴角的弧度变得锋利,“…只收‘活人’的礼。” 冰冷的话语砸在甲板浓重的血腥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黑暗深处,似乎有一道无形的目光,穿透空间,与他对撞。
海风呜咽,卷起血腥。远处,新加坡的灯火依旧辉煌,却像巨兽沉默的眼睛。程长赢指腹摩挲着令牌冰冷的龙鳞纹路,那触感如同毒蛇的鳞片。这根本不是聘礼——是战书,裹着人血写成的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