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风城的商业街,阳光慷慨地洒落,将新砌的石板路映照得温暖明亮。
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烘焙面包的香气、港口吹来的咸涩海风,以及各种魔法材料隐约散发的能量波动。
“艾什纳优雅丝线与魔力符文商会”的招牌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精致的高等精灵风格雕花与坚固的阿拉希石材完美融合,昭示着这家店铺的独特与成功。
店内,艾什纳·星歌正仔细地为一位身着法师袍的顾客讲解一块附魔丝绸的特性。
她的声音轻柔温婉,如同店里那些流光溢彩的布料,带着令人舒适的韵律。
自从在逐风城安顿下来,她的生活仿佛注入了新的活力。
商会的生意蒸蒸日上,远超她在沙塔斯城时的规模。
逐风城对魔法材料和高档服饰的需求极大,而她带来的精湛工艺和独特符文知识,恰好填补了这里的空白。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和瓦兰奈尔的未来有了依靠,那份沉甸甸的希望,让她原本带着怯懦的眼眸深处,也悄然滋生出坚韧的光芒。
她不再仅仅是为了生存而挣扎,更是为了回报那份恩情,为了给瓦兰奈尔,也为了那个尚未到来的孩子,铺就一条更好的道路。
然而,平静的生活如同脆弱的琉璃,总会被意想不到的石子打破。
那天下午,阳光正好,商业街上人来人往,一片繁荣景象。
一个身影,如同阴沟里爬出的老鼠,带着不协调的、试图模仿优雅却显得油滑的气质,出现在了商会门口。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但款式还算体面的旧贵族服饰,金色的头发稀疏而油腻,曾经英俊的五官被岁月的磋磨和放纵的生活刻满了痕迹,尤其是那双浑浊的蓝色眼睛,闪烁着投机和贪婪的光。
艾什纳正在整理一匹新到的月光丝绸,那柔滑冰凉的触感让她心神宁静。
当那个身影挡住门口的光线时,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清来人的瞬间,她脸上的血色如同退潮般迅速褪去,手中的丝绸滑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艾什纳……我亲爱的艾什纳……”那个男人,凯伦·逐日者——瓦兰奈尔那个如同噩梦般的亲生父亲,脸上堆砌起虚伪的、令人作呕的笑容,声音黏腻得像是沼泽里的软泥,“多少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看到你过得这么好,我……我真是太高兴了。”
艾什纳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那个将她们母子推入深渊,输光家产,然后在她们最需要他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赌鬼!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是谁告诉他的?
无数的疑问和愤怒在她脑海中翻腾,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厌恶。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艾什纳的声音干涩而颤抖,她向后退了一步,仿佛想与这个带来无尽痛苦的过去划清界限。
凯伦·逐日者向前一步,试图靠近,那双贪婪的眼睛快速扫过店内华贵的商品,最终落在艾什纳身上,带着一种评估货物般的眼神。
“亲爱的,别这样对我。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很多事,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瓦兰奈尔。”他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不在思念你们母子。我一直在找你们,想弥补我的过错。现在,圣光保佑,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他的话语如同淬了蜜糖的毒药,每一个字都让艾什纳感到恶心。
“弥补?”艾什纳猛地抬起头,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眸中第一次燃烧起如此炽烈的怒火,那怒火甚至暂时压过了恐惧,“我在沙塔斯贫民窟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和瓦兰奈尔快要饿死的时候,你在哪里?你除了赌博和逃避,还会做什么?!”
凯伦的脸色僵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曾经柔弱的艾什纳会如此激烈地反驳。
但他很快又换上了一副悲伤的面孔,甚至试图挤出几滴眼泪。
“艾什纳,我知道你恨我。但我是瓦兰奈尔的父亲啊!血脉是无法割断的!我听说……听说我们的儿子现在出人头地了?成了……成了大人物?是侯爵?”他语气中的试探和贪婪几乎毫不掩饰。
原来如此!艾什纳瞬间明白了。
他不是来忏悔的,他是嗅到了利益的味道,像鬣狗一样循着血腥味找来了!瓦兰奈尔被册封为侯爵的消息虽然没有大肆宣扬,但在某些圈子里,尤其是有心打探的人那里,恐怕早已不是秘密。
这个无耻的男人,一定是听到了风声,才找上门来,想要攀附这根“高枝”!
“滚!”艾什纳再也无法忍受,所有的委屈、愤怒、憎恨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她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给了凯伦一个耳光!
“啪!”清脆的响声在店内回荡,连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凯伦被打得一个趔趄,脸上立刻浮现出五道清晰的指印。
他捂着脸,眼神从最初的错愕,迅速转变为恼羞成怒。
“你……你敢打我?!”他恶狠狠地盯着艾什纳,那伪装出来的温情和悔恨消失得无影无踪,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一个输不起、只会撒泼耍赖的赌徒。
“滚出去!”艾什纳指着大门,身体因为愤怒和激动而剧烈颤抖,“这里不欢迎你!永远别再出现在我和瓦兰奈尔面前!”
店里的几位顾客和精灵侍女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凯伦看着周围投来的目光,又看了看艾什纳决绝的眼神,知道今天讨不到好。
他啐了一口,眼神阴鸷地扫了艾什纳一眼,低声咒骂了几句,然后转身走出了商铺。
但他并没有离开。从那天起,凯伦·逐日者就像一块黏在鞋底的口香糖,每天准时出现在“艾什纳优雅丝线与魔力符文商会”的门口。
他不再进店,只是在门口徘徊,时而唉声叹气,装出被儿子和前妻抛弃的可怜模样;
时而又用阴冷的目光盯着进出的顾客,仿佛在宣示某种所有权。
他的存在,像一团乌云笼罩在商铺上空,让原本兴隆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
有些熟客开始窃窃私语,不明真相的人对艾什纳投来异样的目光。
艾什纳被他搅得心神不宁,日夜难安,却又无可奈何。
她不能让卫兵驱赶他,毕竟,他是瓦兰奈尔的亲生父亲,她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不想让这件事玷污了瓦兰奈尔刚刚获得的荣誉。
在王宫一处僻静的塔楼里,窗户正好可以俯瞰那条繁华的商业街。
夜雨·莱纳德和艾莉亚娜·索拉丁·乌瑞恩并肩而立,透过特制的望远镜,将楼下的闹剧尽收眼底。
“这个凯伦·逐日者,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夜雨放下望远镜,英俊的脸上掠过一丝冷冽。
他轻轻摩挲着下巴,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看来瓦兰奈尔被封为侯爵的消息,还是被这种鬣狗嗅到了。”
艾莉亚娜轻轻叹了口气,她那双睿智的棕色眼眸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同情。
“艾什纳真可怜,好不容易过上安稳日子,却又被这过去的阴影缠上。”她侧过头,看着夜雨,
“我们真的不出手吗?派两个卫兵,或者让菲兹巴克的手下‘劝告’他一下,应该很容易就能让他消失。”
夜雨摇了摇头,将艾莉亚娜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柔顺的棕色长发。
“亲爱的,我知道你心疼艾什纳。但是,这件事,我们不方便直接插手。”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洞悉全局的冷静,
“他是瓦兰奈尔的亲生父亲,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如果我们现在强行把他赶走,固然能解一时之困,但难保他不会在外面散布谣言,说瓦兰奈尔侯爵飞黄腾达之后六亲不认,驱赶生父。
这对瓦兰奈尔的名声,甚至对我们王室的形象,都不是好事。”
艾莉亚娜依偎在夜雨怀里,点了点头,她明白夜雨的顾虑。
王室行事,不能只凭一时好恶,必须考虑长远影响和政治后果。
“而且,”夜雨继续说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这也是对瓦兰奈尔的一次考验。”
“考验?”艾莉亚娜抬起头,有些不解。
“没错。”夜雨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个在商铺门口徘徊的猥琐身影,
“瓦兰奈尔不再是沙塔斯那个需要母亲保护的小男孩了。他是圣光的学徒,是未来的圣骑士,更是我们册封的逐风城侯爵。他迟早要学会独自面对和处理这些来自过去的、肮脏的、复杂的问题。这个凯伦,就像是他成长道路上必须跨过的一道坎,一道关于亲情、责任、决断和个人荣誉的坎。”
夜雨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对年轻侯爵的期待:“我想看看,我们的瓦兰奈尔侯爵,会如何处理这个‘父亲’。是优柔寡断,被亲情血脉所束缚?还是能够快刀斩乱麻,展现出他作为一名未来领袖应有的决断力和手腕?”
艾莉亚娜看着夜雨眼中闪烁的光芒,那是混合了考验、期待,甚至带着一丝腹黑看戏意味的光芒。
她不由得莞尔一笑,轻轻捶了一下夜雨的胸口:“你啊,就是喜欢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不过……你说得对。温室里长不出参天大树,这次的麻烦,或许正是瓦兰奈尔证明自己的机会。”
“正是如此。”夜雨低头,在艾莉亚娜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我们就当个安静的观众吧。给艾什纳传个话,让她安心,我们会看着,但暂时不会出手。让她相信瓦兰奈尔。”
于是,在王宫的默许下,凯伦·逐日者继续着他那令人厌烦的骚扰。
艾什纳虽然焦虑,但在得到王后的暗示后,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将希望寄托在即将归来的儿子身上。她在等待,等待瓦兰奈尔回来,亲手斩断这纠缠不清的过去。
几天后,瓦兰奈尔结束了在圣光大教堂的阶段性学习,带着导师提里奥·弗丁的期许和新晋侯爵的荣耀,回到了逐风城。
他身姿挺拔,穿着一身合体的、带有银色镶边的白色学员服,胸前佩戴着白银之手的徽记,更增添了几分庄重与威严。
与离开时相比,他的眼神更加坚定,眉宇间多了几分历练后的沉稳,圣光的力量在他体内流淌,散发出纯净而强大的气息。
他归心似箭,想尽快见到日夜思念的母亲。
然而,当他怀着激动的心情,走向那条熟悉的商业街,远远望见母亲的商铺时,却看到了那个如同污点般杵在门口的身影。
瓦兰奈尔的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喜悦瞬间被冰冷的寒霜取代。
他几乎立刻就认出了那个男人——凯伦·逐日者,那个给他和母亲带来无尽痛苦和屈辱的“父亲”!
他怎么会在这里?!瓦兰奈尔的拳头瞬间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圣光的力量在他体内奔涌,不是温暖的治愈,而是愤怒的雷霆。
他想起了沙塔斯的饥饿和寒冷,想起了母亲为了保护他而忍受的屈辱,想起了这个男人烂醉如泥、输光一切后无情抛弃他们的背影。
一股炽热的怒火直冲头顶,瓦兰奈尔大步流星地走向商铺门口。
凯伦·逐日者正靠在墙边,无聊地打着哈欠,眼睛还在不时地瞟向路过的衣着光鲜的行人,盘算着能不能从谁身上再榨点油水。
突然,他感觉一股凌厉的气势逼近,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当看到那个身穿圣光教会服饰、眼神冰冷、面带怒容的年轻精灵时,凯伦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瓦兰奈尔!我的儿子!你回来了!”他立刻换上了一副激动而慈爱的表情,张开双臂就想去拥抱瓦兰奈尔,“快让爸爸看看!长高了!也更……更有出息了!不愧是我的儿子!”
瓦兰奈尔侧身躲开了他的拥抱,眼神如同冰封的湖面,不带一丝温度。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凯伦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没想到儿子会是这种态度。
他眼珠一转,立刻切换到了受害者模式。
“我……我来看看你母亲,也想看看你啊,我的儿子。我听说你现在是侯爵了,出人头地了!爸爸为你感到骄傲!”他试图再次拉近关系,语气谄媚。
“我问你来这里做什么?”瓦兰奈尔重复道,声音里的寒意更甚,隐隐带着圣光的威压。
周围的行人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停下脚步围观。
艾什纳也从店里冲了出来,看到儿子,眼中先是闪过喜悦,但看到他对峙的场面,又立刻被担忧取代。
“瓦兰奈尔……”她轻声呼唤,想要上前,却被瓦兰奈尔一个坚定的眼神制止了。
凯伦见瓦兰奈尔油盐不进,又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索性心一横,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撒泼打滚。
“哎哟!我的命好苦啊!”凯伦·逐日者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打着地面,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凄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盼着他有出息!现在他当了侯爵,成了大人物,就不认我这个亲爹了啊!嫌我穷,嫌我给他丢人了啊!天理何在啊!大家快来看看啊!侯爵老爷不认亲爹啦!”
他一边嚎哭,一边在地上打滚,把那身本就陈旧的衣服蹭得更加肮脏不堪。
他的表演极其投入,声泪俱下,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围观的人群开始议论纷纷,对着瓦兰奈尔指指点点。
“这……这是瓦兰奈尔侯爵的父亲?”
“看起来好可怜啊……”
“侯爵大人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父亲呢?”
“就算父亲有错,也不能这样啊,血浓于水……”
不明真相的群众,总是容易被表象和煽动性言论所迷惑。
艾什纳气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想上前解释,却被凯伦那无赖的哭嚎声淹没。
瓦兰奈尔站在那里,看着在地上打滚耍赖的父亲,感受着周围人群投来的质疑和指责的目光,他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从未想过,再次见到父亲,会是如此不堪、如此丑陋的场面。
愤怒、羞耻、厌恶……种种情绪在他胸中激荡。
他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圣光在他指尖凝聚,几乎要忍不住出手净化这个无赖。
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是逐风城侯爵,是圣光的学徒,他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更不能被这个无赖牵着鼻子走。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眼神锐利地扫过围观的人群,那带着圣光威严的目光让不少人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原本在地上打滚哭嚎的凯伦·逐日者,声音突然卡住了。他的身体猛地开始抽搐,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他双手死死地抓住自己的喉咙,脸上露出极度痛苦和恐惧的表情,眼球向上翻起,露出可怕的眼白。
紧接着,白色的泡沫开始从他口中不断涌出,伴随着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种诡异的青灰色,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正在愤怒中的瓦兰奈尔。
“他……他怎么了?”
“好像是……犯病了?”
“快!叫医师!”
人群一阵骚动。艾什纳也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瓦兰奈尔毕竟受过系统的圣光训练,虽然对父亲厌恶至极,但看到他这副濒死挣扎的模样,心中的愤怒暂时被圣骑士的职责和本能压了下去。
他立刻蹲下身,伸出闪耀着柔和圣光的右手,按在了凯伦抽搐的胸口。
“圣光啊,请暂时平息他的痛苦……”瓦兰奈尔低声祷告,精纯的圣光能量缓缓注入凯伦体内。
圣光如同温暖的溪流,试图驱散那股盘踞在他体内的黑暗与痛苦。
凯伦剧烈的抽搐慢慢缓和了一些,喉咙里的嗬嗬声也减弱了,但他的脸色依旧青灰,呼吸微弱,口角的白沫也没有停止。
瓦兰奈尔皱紧了眉头。
这不是普通的疾病。他能感觉到一股污秽、充满了瘾性渴望的能量在凯伦的血液和灵魂中肆虐,圣光只能暂时压制,却无法根除。
他仔细观察着凯伦的症状——瞳孔放大、皮肤冰冷潮湿、肌肉痉挛、呼吸抑制……这些症状,他在圣光大教堂的文献中见过!
“血蓟!”瓦兰奈尔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厌恶。
血蓟,一种生长在艾泽拉斯阴暗角落的剧毒植物,能够提供短暂的虚假快感和力量,但成瘾性极强,长期吸食会彻底摧毁吸食者的身体和意志,最终导致痛苦的死亡。
联盟和部落都严令禁止血蓟的交易和使用,它是不折不扣的毒物!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会如此堕落,如此无耻!他早已被这毒物腐蚀了灵魂!
周围的人群听到“血蓟”这个名字,也发出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看向凯伦的目光,从之前的同情和质疑,瞬间变成了鄙夷和恐惧。
吸食血蓟的人,在艾泽拉斯是过街老鼠般的存在。
瓦兰奈尔看着在圣光下暂时稳定下来,但眼神依然涣散,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的父亲,心中最后一点因为血缘关系而产生的犹豫也彻底消失了。
这个人,已经无可救药。
他留在这里,只会给母亲带来无尽的麻烦和羞辱,只会玷污逐风城,玷污他刚刚获得的荣誉。
必须立刻、彻底地解决他!
瓦兰奈尔收回了圣光,凯伦立刻又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瓦兰奈尔不再理会,他站起身,眼神冰冷而决绝。
他一把揪住凯伦肮脏的衣领,如同拎一只破麻袋般,将他从地上薅了起来。
凯伦因为毒瘾和刚才的抽搐,身体软绵绵的,几乎没什么反抗之力,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哀求和咒骂。
“瓦兰奈尔……”艾什纳担忧地看着儿子,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母亲,您待在店里,别出来。”瓦兰奈尔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然后,他无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拖着还在呻吟挣扎的凯伦·逐日者,大步流星地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街道上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敬畏地看着这位年轻的侯爵,用如此强硬的方式处理自己的“家事”。
刚才还对瓦兰奈尔指指点点的人,此刻都沉默了,眼神复杂。
瓦兰奈尔的步伐坚定而沉稳,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过去的阴影上,将其彻底踩碎。
他拖着凯伦,穿过繁华的街道,穿过肃穆的卫兵岗哨,一直来到了逐风城高大厚重的城门之外。
城外的风带着阿拉希高地特有的凛冽,吹起了瓦兰奈尔的白色衣袍,也吹乱了凯伦油腻的头发。
瓦兰奈尔将凯伦扔在地上,凯伦摔得龇牙咧嘴,毒瘾带来的痛苦让他蜷缩着身体,不住地发抖。
瓦兰奈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愤怒,没有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仿佛在看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或者说,一件必须处理掉的垃圾。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不大,里面装着一些金币和银币。
他将钱袋扔在凯伦面前,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里面的钱,足够你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自生自灭。”瓦兰奈尔的声音如同冻结的冰棱,没有丝毫感情,
“拿着钱,立刻滚。永远,永远不要再出现在逐风城,永远不要再去找我母亲,也永远不要再提起你和我的关系。”
凯伦的眼睛在看到钱袋的瞬间,立刻迸发出了贪婪的光芒。
毒瘾带来的痛苦和对金钱的渴望,瞬间压倒了一切。
他手忙脚乱地爬过去,一把抓起钱袋,紧紧地抱在怀里,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
“滚!”瓦兰奈尔最后吐出一个字,蕴含着圣光的威严,如同惊雷般在凯伦耳边炸响。
凯伦被这声呵斥吓得浑身一哆嗦,他抬起头,对上瓦兰奈尔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眸,心中最后一点侥幸和无赖心理也彻底破灭了。
他知道,这个儿子,已经不是他能控制和利用的了。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拿着钱离开,去找能缓解他痛苦的东西。
他甚至没有再看瓦兰奈尔一眼,抱着钱袋,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头也不回地朝着远离逐风城的荒野跑去,身影很快消失在稀疏的灌木丛中,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
瓦兰奈尔站在城门口,看着父亲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凛冽的风吹拂着他年轻而坚毅的脸庞,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知道,他亲手斩断了与过去的最后一丝联系,也彻底埋葬了那个懦弱、需要保护的自己。
从今往后,他是逐风城的侯爵,是母亲的依靠,是未来的圣骑士,他将用自己的力量,守护他在乎的一切。
在远处的塔楼上,夜雨和艾莉亚娜放下了望远镜,相视一笑。
“处理得不错。”夜雨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赞许,“果断,坚决,没有拖泥带水。既履行了最低限度的‘人道’(给了钱),又彻底划清了界限,维护了自己和家族的荣誉。有魄力,也有手腕。”
艾莉亚娜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是啊,瓦兰奈尔长大了。他没有被所谓的血脉亲情束缚,做出了最正确、最理智的选择。这样,艾什纳也能彻底安心了。”
她靠在夜雨肩上,看着窗外逐渐恢复平静的街道,“看来,我们的侯爵,未来可期。”
夜雨赞同地点头,心中对瓦兰奈尔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这个年轻人,不仅拥有卓绝的天赋,更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和决断力,这正是莱纳德家族和索拉丁王国所需要的人才。
几天后,一个加密的魔法讯息从加基森传来,直接送到了夜雨的书房。
讯息来自菲兹巴克·齿轮。
夜雨展开卷轴,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是地精特有的简洁风格:
“夜雨老弟,你托我‘留意’的那个高等精灵老赌鬼,凯伦·逐日者。
最新消息:前天晚上在荆棘谷藏宝海湾附近的一个地下黑市赌场里,因为过量吸食血蓟,加上赌输了钱情绪激动,引发心力衰竭,猝死了。
尸体已经被扔进海里喂鱼了。账单随后寄给你,老规矩,友情价。”
夜雨看完讯息,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随手将卷轴扔进旁边的魔法火盆,卷轴瞬间化为灰烬。
真是个干脆利落的结局。虽然并非他直接授意,但菲兹巴克显然“领会”了他之前那句“留意一下”的深层含义,顺水推舟地解决了这个麻烦。
这样也好,彻底干净,永绝后患。
夜雨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阳光下生机勃勃的逐风城。
凯伦·逐日者的死,如同投入湖面的一颗小石子,只泛起了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很快便消失无踪。
对于艾什纳和瓦兰奈尔来说,这意味着过去的阴影被彻底驱散。
而对于逐风城和莱纳德家族来说,只是清除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杂音。
更大的挑战,还在地平线的阴影中酝酿。
夜雨的目光再次变得深邃,望向了远方。
耐萨里奥的阴影,暗影界的低语……这些才是真正需要他全力应对的风暴。
但至少现在,后院的这点小火苗,已经彻底熄灭了。
他可以更专注于眼前的王国建设,以及应对那即将到来的、更加深沉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