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听着李君亦那毫不掩饰的霸道的话语,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
他躬着的身体微微直起少许,沉吟片刻,组织着语言,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特有的沙哑和冷静:“陛下欲毕其功于一役,将东夷西羌二路敌军尽数歼灭于边境,此乃雄主之姿,臣,佩服。”
他先是捧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但是,此二国虽各怀鬼胎,作壁上观,但其兵力亦不容小觑。东夷越倡号称拥兵十万,西羌寇荡亦有八万之众。若我大唐三线作战,同时对北戎、东夷、西羌三国用兵,即便有韩将军这等名将,亦是有些捉襟见肘,而且会极大增加国力消耗,恐非长久之计。”
李君亦眉头微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饭要一口口吃,仗也要一场场打。同时硬撼三大强敌,纵然有系统相助,目前的大唐也承担不起那样的代价。他想听的,是李儒如何破这个局。
“陛下,”李儒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阴冷的意味,“臣以为,对付这等坐山观虎斗之辈,正面进攻并非上策,当用奇谋。”
“哦?文优有何计策,但说无妨。”李君亦来了兴趣,身子微微前倾。
李儒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陛下,东夷、西羌二国之所以按兵不动,无非是想等我大唐与北戎拼个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他们既有此心,我等何不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李君亦重复了一句,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正是。”李儒颔首,“臣有两策,可双管齐下。其一,为‘骄兵之计’。”
“骄兵之计?快,仔细说说。”
李儒解释道,“陛下已遣韩世忠将军率精锐北上,声势浩大。此举,足以让那越倡和寇荡相信,我大唐已将重心尽数放在北境,无暇他顾。接下来,我等只需在东、西两线稍示‘疲态’。”
“再具体说说?”李君亦追问。
“譬如,可以放出风声,说我大唐朝中因北伐之事争执不休,国库空虚等等……总而言之,就是要让东夷和西羌的探子看到、听到,让他们觉得我大唐确实因为抵抗北戎的缘故而捉襟见肘,东、西两线防御空虚,不堪一击,从而助长其骄纵轻敌之心。”李儒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等他们心骄气傲之时,便是我等趁机而出之机。”
李君亦听得连连点头,示敌以弱,诱敌深入,确实是高招。但他知道,李儒的计策绝不会如此简单。
“那第二策呢?”
李儒嘿嘿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森然:“第二策,则为‘离间之计’。”
“离间?”
“陛下,东夷与西羌虽暂时有联手之势,但究其根本,不过是乌合之众,各怀鬼胎罢了。他们之间,亦有宿怨旧仇,并非铁板一块。”李儒分析道,“我等可遣精细之人,伪装成商人、逃兵,甚至是被俘的北戎士卒,潜入双方境内,散布谣言。”
“向东夷散布消息,说西羌已与我大唐暗通款曲,约定等到北戎兵败后,合攻东夷,瓜分其地;而向西羌散布消息,言东夷贪婪,欲趁西羌主力东向之际,袭其后方,夺其草场牛羊。”
“同时,可伪造书信,制造双方将领暗中勾结的‘证据’,再设法让其落入对方高层手中。亦可收买其内部心怀不满之人,挑拨离间,制造内乱。如此一来,即使不能令其反目成仇,也足以使他们相互猜忌,难以齐心协力。待我大唐北境功成,挥师东出、西进之时,面对的便不再是同心同德的盟友,而是两个心存芥蒂、各怀鬼胎的敌人!”
李儒说完,躬身一揖:“待北境韩将军击破北戎主力,我大唐便可集结优势兵力,以雷霆之势,分别击破东夷、西羌!届时,必定让他们有来无回,尽数化为我大唐疆土的肥料!”
“好!”李君亦忍不住拍案而起,眼中精光大盛,“文优此策,深得朕心!阴狠!毒辣!但对付这等豺狼,就该用此等手段!”
他来回踱了几步,消化着李儒计策中的狠绝与精妙。这计策环环相扣,利用了人性中的贪婪和猜忌,将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先示弱诱敌,再离间分化,最后集中力量,一举歼灭。这简直是为东夷、西羌量身定做的坟墓!
“此事,便交由文优你全权负责!”李君亦看向李儒,眼中充满了信任,“你需要何人、何物,尽管开口,朕无不应允!尤其是那散布谣言、挑拨离间之人,务必选精细可靠、擅长此道者。”
李儒微微一笑:“陛下放心,臣心中已有人选。新降临的几人之中,那位‘鼓上蚤’时迁,身法轻盈,擅长潜行探听,正是执行离间之计的绝佳人选。只需稍加点拨,再配以几名得力助手,必能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帖。”
“时迁?”李君亦想起了那个身材瘦小、眼神灵动的汉子,点了点头,“此人确有此能。不过,此事干系重大,除了时迁,还需再派些稳妥之人辅助,确保万无一失。另外,伪造书信、散播谣言的细节,你要仔细斟酌,务必做得天衣无缝,不留丝毫破绽。”
“臣遵旨。”李儒应道,“臣会立刻着手准备,定不负陛下所托。”
“嗯。”李君亦满意地点点头,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有了李儒这番毒计,东夷和西羌这两个隐患,便不再是心腹大患,反而成了即将到嘴的肥肉。
他重新坐回龙椅,目光投向北方,那里是雁门关的方向。
“算算时日,韩将军他们应该也快到雁门关了吧。”李君亦喃喃自语。
李儒接口道:“回陛下,按脚程计算,韩将军率领的三万禁军以及三千玄甲锐骑,皆是精锐,日夜兼程,最迟后日傍晚,便可抵达雁门关下。关平、周仓两位将军率领的先锋部队,想必已在雁门关外与北戎前锋有所接触了。”
“北戎此次带兵的主帅是谁,可曾探明?”李君亦问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李儒面色凝重了几分:“根据边境传回的零星情报,此次北戎南侵,规模空前,号称十二万大军,其领军主帅,乃是北戎第一勇士,号称‘苍狼王’的呼延灼骨。此人据说天生神力,勇猛异常,在北戎军中威望极高,修为……据推测,至少在天元境七重以上,甚至可能更高。”
“天元境七重以上?”李君亦眉头微皱。
“不过陛下无需过于担忧。”李儒似乎看出了李君亦的担忧,连忙补充道,“呼延灼骨此人虽勇,但北戎军队多是部落拼凑而成,号令未必统一,战法相对粗糙,远不及我大唐禁军令行禁止、训练有素。更何况,韩将军乃是帅才,智勇双全,又有宗师境九重的实力压制,关平、周仓两位将军亦是悍将,还有那三千玄甲锐骑,战力非凡。雁门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臣以为,只要韩将军稳住阵脚,依托雁门雄关,挡住北戎的初期猛攻,等到北戎久攻不下,其锐气受挫,便可寻机反击。北戎远道而来,粮草补给必是其软肋,拖延日久,其军心必乱。”
李君亦缓缓点头。李儒分析得有道理。韩世忠的能力他是绝对信任的,南宋中兴四将之一,岂是浪得虚名?黄天荡能以八千破十万,如今有三万多精锐在手,又有雄关可依,对付一个呼延灼骨和看似庞大的北戎军队,胜算极大。
“话虽如此,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李君亦沉声道,“传令下去,命沿途各州府,全力保障韩将军大军的粮草、军械供应,不得有误!另外,让时迁他们行动之前,先将北戎主帅呼延灼骨的详细情报,以及北戎各部落首领之间的关系,尽可能地探查清楚,一并报来。”
“臣遵旨。”李儒再次躬身。
“好了,文优,你先去准备离间之事吧。”李君亦摆了摆手,“记住,此事要隐秘,要快!”
“臣告退。”李儒行了一礼,转身退出了御书房。
看着李儒离去的背影,李君亦靠在龙椅上,闭上眼睛,脑海中快速地梳理着当前的局势。
北线,韩世忠领军,依托雁门关,抵御北戎主力,胜算颇高,关键在于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击溃甚至歼灭呼延灼骨的大军。
东线、西线,李儒的骄兵离间之计已经布下,只待时机成熟,便可收网,将这两个心怀叵测的邻居一并解决。
内政方面,经过之前的清洗和人事调整,朝堂暂时稳定,各项事务也在逐步恢复正轨。等此次战事结束后,召唤而来的汤隆可以派去军器监,提升装备水平,石勇则可编入韩世忠麾下,充当一员猛将。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李君亦心中清楚,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真正的考验,在雁门关,在东西两线,在未来的每一次交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