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镇啤酒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声响,陆鸣野也学着他们的样子仰头灌下一大口,麦芽的苦涩混着泡沫在舌尖炸开。
他从来不喝啤酒。以前喝的都是高档红酒,洋酒。
今天晚上特意准备的一箱2012年罗曼尼康帝是用不上了,看来这群带着硝烟味的汉子更爱听啤酒罐拉环啵地弹开。
他看着彭利军徒手掰开帝王蟹腿,雪白的蟹肉沾着酱,突然觉得这种粗放的吃法比西餐厅的刀叉有趣得多。
“陆总这酒量不行啊!”薛彦举着酒瓶起哄,啤酒沫顺着瓶身滴在草坪上。
陆鸣野挑眉,抄起旁边一瓶打开,“当兵的都这么激将法?”
话音未落,整罐的酒已经下肚,喉结滚动的弧度引得众人一阵喝彩。
“队长,走一个?”周厚礼故意递去瓶啤酒,还没等安靖回应,陆鸣野赶紧接过道,“她现在身体不适合喝酒,她的我替她喝了。”
陆鸣野说完,拿起啤酒仰头就灌。众人见状,欢呼声更甚。安靖望着陆鸣野仰头痛饮的侧脸,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
第一次有人给她挡酒。特种兵的酒局从来都是战场的延伸……在部队只服强者,拳头要硬,酒量更要过硬。
原本她也是一个滴酒不沾的小姑娘,后来去了部队干了队长,新兵不服她的指挥,拎着整箱啤酒来挑战。
她二话不说,仰头连灌十瓶,冰凉的液体灼烧着喉咙,直到所有人瘫在地上喊队长饶命,她才扶着墙,在月色里吐得昏天黑地。
原来被人护在身后的感觉,比徒手撂倒三个壮汉还要安心。
他们五个跟商量好了的一样,拼命灌陆鸣野的酒,的确他们也是商量好的。要给这小子一个下马威。
安靖见状蹙眉。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们别欺负他!”
这句话一出,众人都惊呆了,这话确定是从他们队长口里出来的?这还是他们那性子冷清的安靖吗?
陆鸣野更是开心的找不到东南西北……
安安是在关心他?安安会关心他了,是不是代表开始在意他了?
林峰挑眉,“队长这就护上了?”
安靖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陆鸣野是她的朋友,她应该护着,就像护着她的兵不被欺负是一样的。
陆鸣野也知道,今晚这顿酒他是逃不过的。
于是对着安靖道,“安安别担心,我酒量很好,你去陪着妮妮吧。”
张秀莲吃完饭就下去20楼睡觉了,妮妮一个人在陆鸣野家看电视。
安靖听了也不再说什么。去客厅陪妮妮了。
胡进新望着安靖走进客厅的背影,铝罐在指间捏出细微的褶皱,对着陆鸣野问,“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服一个女人当队长吗?”
他笑,笑声里带着几分沧桑,“五年前的西北特训,零下三十度的暴风雪,她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塞进新兵嘴里,自己啃雪块充饥。
等我们找到救援点时,她整个人冻得像块冰雕,指甲缝里全是血……那是她用手刨雪救人留下的。”
薛彦猛地扯开一罐啤酒,泡沫飞溅在草坪上:“三年解救人质,歹徒在大楼里埋了炸药。她带着我们摸黑突进,爆破瞬间愣是用身体护住了人质。
等硝烟散了,她后背的皮肤和防弹衣都黏在了一起。”他举起酒瓶,遥遥对着客厅方向,“就这股不要命的劲,哪个爷们不服?”
彭利军重重拍了拍陆鸣野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肩膀下沉了半公分:“她带我们执行过二十八次高危任务,每次都把危险系数最高的活儿往自己身上揽。
有次中了埋伏,她让我们先撤,自己一个人断后,子弹打光了就拿匕首拼,等我们带人折回去,她浑身是血还咬着敌人的手腕没松口。”
周厚礼抽了根烟:“刚来支队时,一看队长是个女的,不服!她立威,和我们三个新兵拼酒,五箱啤酒见底,她吐完继续喝,最后把我们全扛回了宿舍。”
他突然笑出声,“第二天早操,这姑奶奶顶着黑眼圈,带我们负重二十公斤跑了十公里。”
陆鸣野静静的听着,心里却早已软成了泥。几人轮番的讲述像老电影胶片,在他眼前投映出从未见过的画面,一帧帧勾勒出安靖未曾示人的模样。
那些鲜活的过往,那些隐秘的悲喜,都化作细密的针,无声无息地扎进他的心底。无论是哪样的安靖,都让他痴迷,让他甘愿沉溺……
胡进新酒气混着烟味扑面而来,眼神却锐利得像把刀:“陆总,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么多吗?”
他顿了顿,身后的兄弟们齐刷刷握紧了拳头,“我们不反对,你追安靖,但你要是敢让她受半点委屈……我们整个狼牙支队,能让你在航城连个蚂蚁洞都钻不进去。她值得最好的爱,要是你给不了就别招惹……”
陆鸣野郑重地点点头,目光坚定:“放心,我一定给她幸福,绝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
“从今天起,她不用再当盾牌。”他声音不大,却带着坚定,“往后的风雪,我来挡。”
胡进新审视地看了他片刻,见他眼神诚挚,紧绷的神情才缓和了些:“最好如此,她是我们拿命护着的人。”
“你待她好,我们就拿你当兄弟,能为你挡子弹的那种。”
陆鸣野的眼眶微微发烫。很庆幸安靖身边有群这样的兄弟,他举起啤酒罐,声音里带着哽咽:“兄弟,我敬你们。”
冰凉的液体灌进喉咙,混着鼻腔里泛起的酸涩,他第一次觉得,这带着苦味的麦芽香竟如此动人。这场酒局喝得也比任何庆功宴都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