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薄雾时,陆鸣野的黑色迈巴赫已停在了外卖站门口。
外卖站内,林峰利落地从装备架取下编号089的保温箱,又顺手扯过挂在角落的黄色工服,往身上一套便要往外走。这是他跑单的第75天,早已熟稔流程。
站长扯着嗓子在人群中喊:“早高峰订单多,老人带新人跑城西!”
林峰刚要应声,门口不远处汽车低沉的引擎声突然截断了喧闹。
他下意识转头,正看见陆鸣野从车门迈出,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握着胶带的手突然僵住。
陆鸣野鬓角的白发在晨光下刺得人眼眶发烫,比记忆里他们西北集训的雪山还要刺眼。
林峰眼睛里好像进了沙子,工装裤下的旧伤隐隐作痛的。
外卖站里此起彼伏的签到声、电动车启动声,突然都变成了遥远的嗡鸣。
“小林!愣着干嘛?带新人去城西!”站长的吼声炸在耳畔。
林峰张了张嘴,却被陆鸣野迈步走来时,皮鞋叩击地面的声响盖过。
“姐夫……你的头发?”他下意识的问道。
陆鸣野不以为意,“头发怎么了,这个发色不酷吗?”
转头对站长说道。
“他今天请假。”陆鸣野掏出烫金名片递过去,语气不容置疑,“所有误工损失由我个人承担。”
站长捏着名片,盯着上面烫金的公司logo,立刻赔笑道:“陆总客气了!小林的假我马上批!”
他转头冲远处喊了声:“老刘!城西那组临时换人!”
陆鸣野没再说话,示意林峰跟上,朝路边停的车走去。
林峰望着那道深色的车门,工装裤下的腿突然像灌了铅。
“愣着干什么?过来?”陆鸣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他伸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林峰不知所以,还是上了车。
迈巴赫平稳地驶出嘈杂的外卖站,林峰盯着挡风玻璃上跳动的晨光没有开口,直到车子拐进熟悉的林荫道。
陵园的白色围墙在雾霭中若隐若现,他猛地攥住座椅扶手:“姐夫,你......”
“该去看看他们了。”陆鸣野的声音很轻。
陆鸣野知道,林峰不敢去看他们,因为心里内疚。他们四人最后撤退的,他和薛彦回来了但他们却尸首都没能回来。
他们两个钻了牛角尖,特别是林峰。
迈巴赫停在陵园门口,陆鸣野和林峰下了车。踏入陵园,静谧笼罩着一切,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声。
林峰的脚步迟缓,眼神满是挣扎与痛苦。
陆鸣野轻轻放下手中的鲜花,沉默不语。林峰呆呆地站着,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哽在喉间。
林峰眼眶泛红,泪水夺眶而出,“如果我当时不听队长的,他们是不是……”
陆鸣野拍了拍林峰的肩膀,打断他的话:“没有如果,战场上瞬息万变,听从指挥是正确的选择。
他们为了使命付出一切,若泉下有知,不愿看到你一直陷在自责里。”
林峰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缓缓蹲下,轻声道,“对不起,姐夫!我没有保护好我们队长。”
陆鸣野眼眶也有些湿润,声音略带沙哑地说:“活着没有错。”
“别再自责了。”陆鸣野安慰道,“他们的牺牲是使命,你们活下来的要更好的带着他们那份好好活着。
你看看这满园的烈士,他们都为了国家和人民奉献出一切,你能做的,就是带着他们的期望好好活下去。”
林峰慢慢蹲下,抚摸着墓碑,泣不成声。
陆鸣野递给林峰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支烟。两人依靠着墓碑,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抽烟。
良久,陆鸣野看着林峰的腿问道,“腿怎么样了?”
林峰摇头:“瘸了,韧带断裂,半月板粉碎性损伤,做了手术,也不能再跑了。”
康复训练时,每一次屈伸都像有人拿着钢针在膝盖里搅动。林峰咬着牙坚持,但最终不得不承认,他的战场生涯就此终结。
退伍那天,他拒绝了所有优待安置,因为对于一个不能再冲锋陷阵的特种兵来说,那些所谓的“照顾”比子弹更伤人。
陆鸣野弹了弹烟灰,火星在晨光里划出转瞬即逝的亮痕:“别送外卖了。”
林峰笑了笑,“我现在是个废人,除了送外卖还能干什么呢?”
他的笑容里满是苦涩,“送外卖能让我觉得自己还能靠双手挣口饭吃就行了。”
陆鸣野眉头微皱,目光透着一丝严肃:“别这么贬低自己,你可不是废人。
你有着别人没有的经历和本事。战场上倒下的兵,换个阵地也要站起来。”
顿了顿问道,“敢不敢给自己一个新战场?”
林峰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陆鸣野抽完最后一口烟道,“给你投二千万开一家安保供公司,你将部队所学特长都发挥出来敢不敢?”
“二千万......”他的声音被喉间的哽咽劈成两半,工装裤下的右腿不受控地微微颤抖,那是手术植入的钛合金钢板在隐隐作痛,
“姐夫,你不用可怜我,我现在是一个废人了,连跑都是奢望了,还怎么能发挥特长......”
陆鸣野打断道,“用脑子!用你在特种部队的战术思维!成为一名指挥官。而不是战士。
我是一个商人,我看准的是商机。是利润回报率。”
陆鸣野见他犹豫,自己起身拉起他道,“走吧,先回去吧,你不用现在着急回答我,考虑好了来明月轩找我。”
陆鸣野将他送回外卖战,他对林峰说,“林锋,如果连尝试都不敢就直接放弃退缩那才叫真废人。”
说完,一脚油门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