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油灯火苗跳动,映着一张张气急败坏的脸。
“操他娘的!一群给脸不要脸的狗东西!”翁老九一脚踹翻旁边的板凳,脸色铁青,“水!老子下了药的清水!白花花的水!全他娘的灌他们自己那堆破烂罐子里了!一滴没进嘴!”
“就是!九哥!那水走了几十里路才运回来的啊!”一个负责运水的汉子心疼得直拍大腿,“便宜这帮杂碎了!”
“药也白下了!”负责下药的老七哭丧着脸,“那可是好东西!花大价钱弄来的!就这么糟蹋了!”
张嫂子急得团团转,尖声道:“九哥!现在咋办?几十号人醒着呢!都是硬骨头!真要硬拼上去砍,咱们也得掉肉啊!”
祠堂里一片骂骂咧咧。
“水不行……那就上粮!”翁老九眼里凶光一闪,猛地指向厨房,“去!把刚烙出来的粟米野菜饼端来!喷香的!老七,剩下的药粉,别省了!全他娘揉进饼子里!使劲揉!”
“全……全揉进去?!”老七吓了一跳,“九哥,那药粉劲儿大,剩下这些,够放倒两头牛了!都揉饼子里?还有……这饼可浪费了!好几斤粟米面呢!”他脸上露出肉痛的表情。
“是啊九哥,”旁边一个妇人也忍不住开口,“那粟米面掺点野菜,够咱们吃好几顿了!舍不得这么造啊!”一想到要把珍贵的粮食掺上药,她就觉得心肝疼。
“啪!”翁老九狠狠一拍桌子,震得油灯狂跳,“粮食重要还是人重要?!舍不得饼套不着羊!一群饿死鬼投胎的,见了热乎喷香的饼,能忍住不吃?告诉他们,这饼放一晚上就馊!馊了的饼,看那群饿死鬼还咽不咽得下去!他们舍得糟蹋粮食?!”他声音嘶哑,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厉。
“对对对!九哥说得对!”张嫂子立刻附和,压下心里的那点不舍,“粮食再金贵,也比不上那几十号‘羊’值钱!一晚上就馊?他们肯定舍不得!肯定得趁热吃!”
“行……行吧!”老七看翁老九心意已决,又想到那些“羊”的价值,一咬牙,“我这就去放!”他转身冲向厨房,背影都带着一股痛下血本的决绝。
其他人也骂骂咧咧,既心疼浪费的水和药粉,更心疼即将被糟蹋的粮食。
……
姜婵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紧贴着冰冷的土墙移动。
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思维却像精密的机器高速运转。
嗡——
头顶十米高处,微型探测器无声悬停,振翅微不可查。
眼前瞬间切换为夜视全息图:整个翁家村的轮廓清晰呈现,冰冷的线条勾勒出房屋道路。
最关键的,是几个刺目的红点——那是墙角阴影里持械守卫的位置标识!
姜婵毫不犹豫,抓住时机,矮身疾冲,目标精准锁定——厨房!武器和食物中枢!
无声翻入后窗,厨房里还残留着烙饼的焦香和柴火味。
夜视镜下,一览无余。
案板上三把磨得锃亮的厚背菜刀!
一把沉甸甸的砍骨刀!
一根磨刀铁棒!
屋顶房梁悬挂的五条油汪汪的风干腊肉!
墙角堆放的三大鼓囊麻袋!
灶台旁半罐凝白透亮的猪油!
墙角陶缸里半缸粗盐!
意念如电!
手拂过!
唰!案板空空如也!刀具磨棒消失!
唰!房梁上腊肉不见!粮袋、盐缸、猪油罐瞬间清空!
动作流畅迅捷,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没有丝毫停留,退出厨房,扑向隔壁杂物房。
霉味扑鼻,角落堆着几个不起眼的大木箱。
掀箱——
质地不错的绸缎外袍!花色各异的绸裙!沉甸甸的银手镯!形态各异的银簪!质地细密的棉布!两捆结实的粗麻绳……
手拂过——
绸缎、裙子、银镯、银簪、棉布、麻绳……瞬间消失!
她如同最高效的掠食者,在探测器全息地图的精准导航下,穿梭于灯火昏暗的空荡院落。
炕柜暗格小木盒——收货!
两个半空粟米缸——收货!
两把靠在墙边的沉重铁斧——收货!
墙角一把长柄柴刀——收货!
三把锄头铁头——收货!
一把铁锹头——收货!
堆叠整齐的干柴旁,一柄锋利的铡草刀——收货!
所过之处,堪称寸草不留!
……
祠堂里,气氛压抑焦灼。
众人盯着门口,等着送饼人的消息。
“九哥,放心!香喷喷的热饼,饿鬼见了眼都绿!”张嫂子强作镇定。
“就是!老子不信他们能忍住!”另一个汉子十分认同。
脚步声急促传来!
送饼的人回来了,脸色比锅底还黑!
“九……九哥!”领头送饼的汉子声音都在抖。
“饼呢?吃了没?!”翁老九猛地站起来。
“饼……他们倒是收下了!”汉子哭丧着脸。
翁老九刚松一口气。
“可……可他们一个都没吃啊!”汉子几乎吼出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那老不死的!又是那套屁话!说什么饼金贵,要留着路上当救命粮!说现在吃了可惜!晚上吃多了胀肚子睡不着!操他奶奶的!一群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难民,怕吃饼胀肚子?!放他娘的狗屁!”
轰!
祠堂彻底炸了!
“王八蛋!耍我们玩呢?!”
“水不喝!饼不吃!他们想成仙啊?!”
“他娘的!老子剁了他们!”
张嫂子嘴唇哆嗦,“九……九哥!不对!这太不对劲了!他们……他们是不是知道了?!知道咱们水里饼里下药了?!”
“不可能!”翁老九嘶吼,额头青筋像蚯蚓般暴突,眼神惊疑不定,“老子的回答滴水不漏!该圆的都圆了!围墙尖刺?窗户钉死?衣服首饰?哪一点没解释清楚?!他们还信了!到底哪里露了马脚?!”他像困兽一样在祠堂里转圈,焦躁地抓着头皮。
“会不会……是祠堂里说话……让他们听见了?”老七迟疑地说。
“放屁!祠堂离他们住的厢房隔着老大一片院子!咱们大吼大叫他们都听不见!”翁老九断然否定。
“他娘的!见鬼了!水桶空了,饼子收了!屁用没有!!剩下那二十几个醒着的,全是硬茬子!真拼起来,咱们没半分胜算……”
精心设计的连环套,竟然被这群“肥羊”以一种近乎无赖的方式——照单全收但死活不入口——给破了!
对方警惕得邪门!
祠堂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急促的喘息和油灯灯芯燃烧的噼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