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庄的牌匾裂成三瓣那日,我正在给油锅鬼纹身。
牛头举着鎏金马桶冲进来时,针尖一歪,给这倒霉蛋额角添了朵歪脖子莲。油锅鬼对着孽镜台一照,当场哭成沸腾的麻辣烫:\"孟婆大人!我要的是'莫挨老子'符文!\"
\"将就着用。\"我蘸了蘸忘川水补两笔,\"往好处想,阎王爷最近迷上莲花座,说不定给你投胎加分。\"
话音未落,牌匾轰然坠地。朱砂浸染的\"弑神者\"三字如活物般扭动,血珠凝成只乌鸦,扑棱棱飞向阿香刚支起的汤棚。小丫头正举着手机直播\"孟婆汤新配方\",镜头被乌鸦撞翻前,我瞥见在线人数显示666——好家伙,阴间流量密码竟是人血鸦。
阿香托着青玉碗从花海走来时,裙摆还沾着未凝实的星屑。彼岸花瓣在她周身聚散浮沉,每当触碰实体物件便会透明一瞬——自献祭那日起,她的存在便介于灵体与记忆之间。
\"姑娘,弹幕说咱们特效五毛钱。\"她晃了晃半透明的手,穿过汤勺的刹那又凝实如常,\"司酒仙君给我装了'拟态符',说是能骗过生死簿...\" \"姑娘...不,孟婆大人!\"弹幕说咱们是剧本杀...\"
我踢开牌匾残片,青石板上赫然嵌着张鎏金帖。帖上缠着噬魂蛊褪下的皮,皮屑拼出句酸诗:【三界为盅卿作骰,再赌一局天地婚】
\"这聘礼寒碜得不如牛头的裤腰带。\"我弹了弹噬魂蛊空壳,壳内掉出颗琉璃骰子——六面刻的不是点数,而是\"痴、嗔、贪、怨、憎、忘\"。
阿香突然拽我袖口:\"汤...汤锅在冒彩虹屁!\"
那口重铸的青铜鼎喷出七色烟雾,烟雾里浮着司酒仙君的虚影。他醉眼朦胧地倚着诛仙台残骸,脚边堆着七七四十九个空酒坛:\"小阿香,青玉碗可还趁手?你姐姐当年用这碗...\"
我抄起汤勺掷向虚影,青铜鼎却突然唱起rap:\"yo~新孟婆,老配方,弑神者马甲要掉光~\"
\"闭嘴!\"我和阿香异口同声,鼎身饕餮纹委屈地缩成团。
牌匾血鸦突然尖啸,羽翼抖落星屑凝成光幕。画面里白衣剑客——或者说疑似白藏转世的家伙,正用我的青玉碗喂噬魂蛊。那蛊虫背甲泛着鎏金云纹,额间一点朱砂红得妖异。
\"孟婆大人!紧急快递!\"马面扛着冰棺破门而入,棺盖被踹飞的瞬间,我闻到了昆仑雪混着血腥气的味道。
冰棺里躺着个玄衣公子,眉间北斗疤与白藏如出一辙。他心口插着半截玉簪,簪头嵌的正是青玉碗残片!半透明的阿香突然更淡了几分,腕间银纹如活蛇缠上棺椁:\"姐姐...簪子...在哭...\"
我掰开公子紧攥的左手,掌心躺着张烧焦的婚书:【聘孟七,酬三界,噬魂为聘,天地为证】。落款处血渍未干,依稀是白藏的字迹,却被人生生剜去半截。
\"玩替身文学?\"我冷笑,簪尖挑开他衣襟。
心口北斗疤突然暴亮,冰棺腾空炸裂。玄衣公子睁眼的刹那,整条忘川逆流成瀑。他指尖凝出柄虚影剑,剑穗上铜钱叮当碰撞——正是当年我输给司酒仙君的赌资!
\"阿孟。\"他剑锋指我咽喉,声音却温柔得像在念情诗,\"这场婚宴,你可愿做庄?\"
牛头突然捧着星盘撞进来,盘面卦象疯狂闪烁:【大凶!忌婚嫁,宜掀桌】
檐角新挂的铜铃齐齐炸响,第一百零九枚铃铛裂成两半。一半坠入汤锅凝成银心泪,一半嵌进牌匾补全\"弑神者\"血字。我望着青铜鼎映出的倒影——玄衣公子身后,分明立着白藏与司酒仙君的重影!
阿香突然举起直播手机,镜头对准冰棺残片:\"老铁们,这就是榜一大哥送的嘉年华!\"
弹幕瞬间被\"666\"刷屏,而我分明看到,某个Id叫\"醉卧诛仙台\"的用户打赏了九十九朵彼岸花——每朵花蕊里都蜷着只噬魂蛊幼虫。
\"成交。\"我碾碎婚书,看纸屑化作金粉落进青玉碗,\"但我要加注——\"
玄衣公子眉梢微挑,这神态像极了七百年前白藏替我背锅时的模样。
\"若我赢,你永生永世做孟婆庄跑堂。\"
\"若我输...\"我摘下阿香发间玉簪花,插进他北斗疤中,\"三界送你当喜糖。\"
忘川下游忽然传来剑鸣,混着熟悉的酒壶叮当。司酒仙君的醉吟穿透雾霭:\"开盘咯~赌旧情人变新郎,赔率一赔八...\"
阿香默默举起汤勺,勺柄北斗纹路指向东方。那里,新任阎君殿的匾额正在渗血,血珠拼成四个小字:
\"全员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