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已经回去了,是顾嘉笙吩咐他下班的。
容貌俊美,侧脸挺括的男人坐在主驾驶室,迈巴赫驶出小区,开上主干道,车里一片死寂。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气压好低,她沉默的坐在副驾驶上,看向窗外。
手指揪住衣服,微微用力,指尖有些发白,心跳声好像越来越大了。
她有些喘不过气。
“我今天手机没电,关机了。”
她低声解释了一句。
但是貌似并没有什么用,男人没什么反应,薄薄的唇紧抿着,一手搭在车窗上,一手搭着方向盘,没有理她。
“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有接。”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像还有些发颤。
“今天是——没去东湖。”
“我有点其他的事情。”
她提起一口气。
已经到了悦江府。
男人都没有理她。
她几乎要哭出来。
迈巴赫稳稳停在地库。
车熄了火。
顾嘉笙的脸色早已经阴沉下来。
离开了中建公馆,他也不用再装什么了。
齐硕喉咙滚动,坐在副驾里一动不动。
男人也没动,也没下车,神色沉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想起从哪儿看到的。
男性心理学,其实是儿童心理学来着。
他们开心就大笑,不开心就直接摆脸色,不会像女孩子一样,藏着掖着的。
她舔了舔唇,抬手,缓缓的附上他搭在中控台上的手背。
手心下的男人手背宽大,温热,微硬,还能感受到血管的凸起。
她柔声道:“你在我爸妈那儿等了多久了?”
男人微微动了动。
他垂眸看了一眼抚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白白的,软软的。
身边传来女人的柔声细语。
原本那股想要杀人的冲动,缓缓按捺了下去。
沸腾逆流的血也平息下来。
他盯着握住他手的那只手。
视线落到她脚上的那双平底小白鞋上。
鞋底边缘沾着斑驳的污泥浊水,已经干了。
他一瞬间怒从心起,猛地捏住了她的手。
“啊——”
齐硕惊叫一声,吃痛的下意识躲开,想要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
她越是躲,男人的力气越发的大,他的脸色越发的阴冷。
躲什么?
他是洪水猛兽?
害怕什么?
他几乎笑起来,另一只手伸过来掐住她的脸。
不要以为他不知道她去做了什么。
她今天还化了妆。
他几乎怒海沸腾,粗粝的指腹用力的印上她的唇,用力的擦她唇上的口红。
“好痛——”
嘴唇被挤压变形,粘腻的唇釉被擦到了脸颊上,她狼狈的偏头躲他的手,也是躲,他的力气越是大。
嘴唇火辣辣的疼。
眼泪淌出来,沾湿了他的手心。
还不够。
他胸膛起伏,恨不得将她皮都剥下来,里里外外的洗一遍。
交管局有他的关系,他查过了昨天广场的监控。
她还给别的男人买了衣服。
不是买给他的。
偷偷的,藏着掖着,骗他。
她不仅昨天骗他,今天也骗他。
明明没有去东湖。
他猜到了他去了哪里。
两天的事情串到一起,他很快明白过来。
如五雷轰顶。
手心还沾着泪痕,他看了一眼。
哭什么?
她有什么好哭的?
换做别的女人,他早就——
女人低低的抽泣着,唇畔浅浅的橘红,眼泪和唇釉交织着混在一起,他沉默的看着蜷缩在座椅上的女人。
“哒——”
安全带被解开。
女人抖了抖,止住了哭泣,瞪大眼睛看着他下了车,走到副驾驶边,拉开车门。
他倾身为她解开安全带,半拉半抱着她下了车。
电梯门打开,他拖着她往电梯里走。
她扭身挣扎起来。
有人从电梯里出来。
看见他抱着她,扫了一眼,走开了。
没有人帮她。
爸妈不会,路人也不会。
她忽然不再挣扎,安静被他禁锢在臂弯。
默不作声的用袖子,擦掉唇畔多余的唇釉。
男人薄唇紧抿,眼神阴冷的看着她。
“对不起,我今天骗了你。”
她缓缓道。
家里的佣人都自觉退了下去。
客厅里灯火煌煌,她被他拖到沙发边上,一把扔到了柔软巨大的黑色沙发上。
她摔倒在沙发上,坐起身,将散落在面前的头发捋到耳后。
抬头看着脸色铁青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的男人。
“我不想骗你的,可是你知道了肯定不高兴。”
她声音轻柔,抬手拉上他的手。
他猛地一把甩开。
她咬了咬唇,眼眶微红。
“我之前就答应了他妈妈——”
“要给他送衣服——”
“闭嘴!”
男人猛地一脚踹上沙发边的落地灯。
啪——
价值三十八万,意大利进口的哥特式彩色玻璃钓鱼灯轰然倒地,五颜六色的彩色琉璃摔得粉碎。
齐硕立刻噤声。
她手背抚摸过还有些干痛的唇。
想了想,低声道。
“我涂唇釉不是为了给谁看的。”
“你不要误会。”
“我跟他已经没什么感情了。”
她缓缓说着,又试探的去拉他的手。
男人的手背到手臂青筋鼓起,微微颤抖,这一回,他没有再甩开他的手。
任由她拉着自己。
顾嘉笙看着她的眼睛。
黑黑的,水水的,眉眼微微蹙起,也正看过来,与他四目相对。
“真的——”
“我早就不爱他了。”
她垂眸,心跳的很快,脚边是红色,蓝色,黄色的碎玻璃片,一片一片的,映出千千万万个她。
“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她又向他保证。
“我再也不见他了。”
犹如万箭穿心,钢针入骨。
顾嘉笙后退两步,抽出手,转过身,背对着她。
手臂上还残留着女人的余温,他手握成拳,闭眼,抬头,
喉咙滚动。
想杀人的心又跳了起来。
“你走。”
他忽然道。
齐硕猛地抬头,怔怔的看着他的颀长如玉的背影。
“现在,要滚赶紧滚。”
他头也不回,指向门口。
“你以为你是什么货色?”
他转身冷笑。
“不是想走吗?走啊?”
齐硕脸色煞白。
她心猛地沉了下去。
缓缓站起身。
男人神色阴冷的看着她。
沉默无声蔓延开来。
她终于动了动,四肢有了点知觉。
“好。”
她绕开他,往卧室里走去。
衣帽间的首饰柜里还有她的几根金链子和以前自己买的几件首饰。
她一件一件的仔细装进自己的包里,确保没有漏掉的,又去找身份证和户口本。
先分开也是好事。
她发现自己现在对婚姻里的鸡飞狗跳的承受能力挺强的。
他现在好像是要跟她离婚的意思。
离婚也没关系。
她一边收拾自己原本的那两套衣服一边想。
眼泪溢出来,一滴一滴的落到了手背上。
不过是又回到一个人的时候。
她现在没有外债了,也还算年轻,才二十七岁,重新开始也不是不行。
她提着包往外走。
男人脸色铁青的站在走廊中间。
正好挡住她的去路。
她脚步一顿,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他周身空气几乎冷到极点,绕着经过他身侧的时候,他似乎动了动。
身体好像在颤抖。
呼吸粗喘,脖颈上青筋暴起。
她沉默的往大门处走。
手搭上扶手,用力下压。
“齐硕,”
身后传来男人阴鸷至极的声音。
“你今天敢踏出这门一步——”
背后脚步声越来越近,粗重的呼吸声瞬间逼近。
她搭在扶手上的手猛地被捏住,一把拉开。
肩上的包被扯了下来,猛地扔到了远处。
砰的一声巨响。
她战栗抬头,顾嘉笙脸色狰狞,双目通红,大手摁住她的脖颈。
齐硕脸色涨红,张嘴用力挣扎起来。
“谁他妈准你走了。”
“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