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和他女人一而再的请俺回他们家去住,俺犹豫再三还是禀告了知县相公,把家当行李从县衙搬去了大兄家中。俺想着一来同大兄好好团聚团聚,二来也想着给大兄争口气,挡挡那外面的闲人碎语。
俺任了步军都头,又同大兄相遇,志气昂扬,万事顺遂。每日到县衙画卯当差,承应差使。俺都干的利利索索。知县相公满意,赏的就多;活儿干的公道,县里的大户给俺的也多;那潜规矩该分的银子自然没漏下俺。所以俺手里银子、缎子的就不断来了,身上穿的,脚上登的都是真丝皮货。如今俺又新制了鹦哥绿伫丝衲袄,在家能穿丝做暖鞋,出门也穿油膀靴。
俺有银子了自然要帮衬兄长,有一天就给那女人一匹彩色缎子做衣裳,那女人笑的让俺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给她!
住进大兄家后,那女人倒是热心为俺做饭食,欢天喜地伏侍俺。俺甚是过意不去,又颇为不适。她又每每对着俺时,眉目闪动,很是过分。俺拿言语点她希望能点醒她,却没啥用处。
总之,俺外面的差使干的顺畅,回大兄家却住的不甚适应。
就这样憋闷的过了一个月,一个下鹅毛大雪的日子,那个倒霉女人作妖了!俺就纳了闷了,她怎么能把俺看成是一个能偷嫂子的熊玩意儿?!俺又有哪些行为能让她觉的俺对她有甚想法?!
她这嫂子愣是就想偷小叔子了!
那场面,俺滴娘来。。。最后,俺实在是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让俺把她狠狠地撅了一顿:“嫂嫂休要这般不识廉耻,为此等的勾当。倘百些风吹草动,武二眼里认的是嫂嫂,拳头却不认的是嫂嫂!再来休要恁地!”
俺给她留脸她愣是不要啊!
那女人通红了脸躲厨房去了。
以后的年月里,俺多次复盘这事儿,是不是那场面俺处理的太激烈了,让这女人太下不来台?所以才破罐破摔变本加厉以至后来老武家家破人亡,俺沦为匪盗。
可是又要怎么个处理法儿才能让这女人真收了欲心好好的过日子?
俺也多次幻想老武家在阳谷县里福运长久,家族兴旺,也出两个读书的官人,大兄、嫂嫂七八十岁,重孙环绕膝下。。。
估计是不行的,大兄自是爱极了这女人,这女人的心却丝毫不在大兄身上。
法子还是有的!俺如果悄悄下手除了这女人,是不是可以保俺大兄性命?俺老武家是不是可以延续下去?
但是,俺那时候是良民啊!是捕盗捉匪的都头啊!俺那时候内心还是拿这女人当家人的!俺又没那料敌在先后看百年的本事,哪里会想到这女人的心能如此恶毒!如果俺能看出,俺会立即下手捏死个鸟人!
所以,人不信不行啊,这命啊,得认!
大兄回家,这女人污俺欺辱她!大兄不信,但信不信的这事儿能怎么说?俺就任她骂了,从大兄家搬了到县衙里住。
一连十多天,俺没去找大兄,俺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这事儿,总不会直说:大哥,你那女人那天勾搭我,让我骂了?
大兄他也没来找俺。
俺还没想好以后要怎么面对大兄两口子,知县相公就找俺,说他有一个亲戚在东京,他想送一担礼物去再捎封书信问安,想俺能给护送走上一趟。上官交待私事,又不违道义,俺自然要把这活儿给接着。
出差前,俺置办了吃的喝的去了大兄家,说了要离县两个月左右,请大兄在此期间干活儿减半,迟出早归,万事忍让,静待俺归家理论。
俺之所以如此,一来俺跑路一年多,实在是常思常忧大兄,二来是出了这破事儿,这女的明显不是善茬啊,俺心里隐隐不安。
所以俺又点了这女人几句,惹的她羞恼异常,一通发作,躲下楼去。
俺只能再三叮嘱大兄,万事忍住,等俺回来。又饮了几盅就告别离开,没想到,此一别竟是永别。
知县相公拨了两个心腹伴当,两个精壮土兵,把箱笼都装载在一辆骡车上,俺也弄了一把朴刀随身,一行五人就奔东京。
一路上晓行夜宿,知县相公的心腹驾车,土兵准备饮食,俺只管押车保全。倒是顺利,没遇到什么贼人强盗。一个月多顺利到达东京,先监送骡车到了知县亲戚处,投下来书,交割了箱笼。
知县亲戚看了书信,就嘱咐俺停留几日再来讨要回书。
俺就在东京城每日闲逛,真是好一座大城!这天下此城最大,花花世界无所不容,让俺眼界大开!按以前听柴大官人说的名胜和店家小二介绍的新景儿,俺能瞧的都瞧了。
如此十天,方讨得那亲戚回书,俺就领着四人回返阳谷县,又是二三十日,来回两个半月多,才回衙交差。知县相公见了回书,阅后大喜,赏俺十两银子,给酒肉管待。
俺在东京闲逛时曾神思不安,身心恍惚,总觉有事儿发生。因此应付完差事后就去见大兄,没想到一进门看到的是大兄灵床。俺头皮发炸,脸都麻了。却又立刻心静了,所有的不安瞬间消失了。
“恁娘!有问题!”俺当时就已经认定俺大兄是被人害了!
果然,那女人言语支支吾吾,旁边开茶坊的王老婆子又马上出来抵挡!
恁娘的,俺大兄居然已经去了四十多天了,正是俺还在东京城神思不安,身心恍惚的时候!
俺当时也不急了,事已至此,俺早晚讨个公道。俺先给俺大兄带孝、祭拜。
那一天,俺回住处就带了把刀子在身上。尖长柄短背厚刃薄的解腕刀,俺知道这几日必然会用到它!
那天晚上,俺给大兄供上了酒肴,点了香烛,在灵床前烧了纸钱,浇奠了酒水,放声大哭了一场,就在灵床前铺了席子睡下。
大兄有灵!来见!
果然,三更天,俺似睡非睡,似梦非梦的看见俺大兄从灵床底下钻将出来,叫声:“兄弟!我死的好苦!”一阵寒气旋转,吹得烛火惨淡、纸钱乱飞,就消失不见了。
俺更笃定是人害了大兄性命!
所谓“精诚所至,练神返虚”,这是柴大官人的家传残句,俺虽不才,那时却真真的精诚所至,俺想信俺的感觉,那就是俺大兄来向俺哭诉。
俺问得那贱女,是团头何九收敛火化的大兄,俺就去找他了。这是个聪明人,俺一亮刀子,他就把他所见所闻告诉俺了,明确告诉俺他判断俺大兄死于中毒,但那潘金莲和王婆儿告诉他俺大兄是死于心痛;又有西门庆送他的一锭十两银子,交待他多担待一些。
潘金莲、王婆儿、西门庆三人必脱不了干系。
俺问何九奸夫是谁,就是要确定是否是西门庆。他不能确定,但告诉俺一个叫郓哥儿的小子跟俺大兄去捉过奸。
何九还藏了俺大兄两块焦黑的骨头,连同西门庆送他的一锭十两银子都交给了俺。
此事他没瞒俺!俺拉着他去找那郓哥儿,这小子小小年纪却很光棍儿,还敢敲俺银子。但看他尚有孝心对他六十岁老父,况且还需要他做证,俺就给了他银子并说事后还会再给。
郓哥细说了经过,果然奸夫就是那西门庆!
俺心中恼火,其实若没这小子窜掇,俺大兄不知潘金莲与西门庆奸情,或许可以挨到俺回来,俺回来,这奸事儿自然能够察觉!俺恁地想暴打郓哥儿这厮一顿,一个个都欺俺大兄弱小!
俺压下心中怒火,拉着何九、郓哥儿去找知县相公,告潘金莲与西门庆通奸毒杀亲夫。
知县见了证人证物,留驻俺三人在县衙一夜。第二天,退回了证物给俺,说啥圣人云:“经目之事,犹恐未真;背后之言,岂能全信?”
他不准俺所告!
嘿嘿,如果何为理?他不俺个说法!,俺就自己寻个说法儿!
俺借明日亡兄断七,要相谢四邻,把王婆儿跟一众周边邻居四人都逼着请来,加上潘金莲共六人,坐了一桌。
俺刀子一亮,潘金莲就惊得魂飞魄散,从实招来。俺命那姓胡的邻居写下来,招一句写一句。那王婆子不得已也招了,同样都写了下来,两人画押,四邻也书名画押。俺收了口供藏在怀中。
俺心中恨极,这贱女人!俺再三再四点醒、警告于她,她当耳旁风!好好的良家日子不过,偏偏淫贱的比娼妇还娼妇!也没为银为钱,只是一味好淫!你如不愿与俺大兄过日子,你提和离也就罢了!他爱极你不愿撒手,你卷包自己走了也就罢了!人家娼妇只拿人钱财,你这淫妇却敢毒杀亲夫!
俺把她揪住,杀鸡一般一刀豁了,掏了心肝五脏供在灵前,为俺大兄报仇雪恨!俺让土兵把四位邻居及那王婆子看守在紫石街房内。
又一刀割了那头来,扯那贱人衣服包了那头,俺竞去寻那西门庆。
在狮子楼二楼酒阁,俺找到了西门庆,这贼还有心情在里面搂着粉头饮酒。
俺在酒阁门帘外面抖手把那贱人头向西门庆脸上掼过去,紧跟着冲进去。结果没能打中这厮,他反应倒快,一脚跨上窗槛,想跳楼而走。俺心一急,只顾奔入。那西门庆却颇有手段,两手虚晃,飞起右脚。俺跨越桌、凳奔行间只略闪一下,被其踢中右手,手中解腕刀飞出,从窗户落到楼下街上。
这厮见俺没了刀子,竟不怕了,又是右手向俺虚照一照,左手一拳,打俺心窝。俺抢过去,从他胁下钻入,左手带住他头,五指钩住他的肩胛向上一提,右手扯住他左脚,从窗口,大头朝下掼在楼下街面上。
随即,俺提了地上淫妇的头,从窗口跳出,先捡了俺的刀子,再看那西门庆,身子都死直了,只有眼珠儿还在动。
俺一刀切了他头,把公母两个头发结在一处提在左手里,右手拎着刀子回了紫石街,叫土兵开门,把这两头也供在灵前。
俺回阳谷县三天,在俺大兄断七前,结果了潘金莲与西门庆。
大兄武植,兄弟武松与你报仇了!你灵魂不远,看一看灵前奸夫淫妇的狗头!心愿已了,今日烧化灵牌,早生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