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焚天城破损的城门处,临时铺设了象征皇室威严的赤红地毯,虽然边缘还沾染着未洗净的污渍。镇边侯炎烬、神卫统领祝融烈、赤煌阁阁主赤阳子,以及焚天城幸存的各级官员、将领,皆身着最正式的礼服或甲胄,肃立两旁,气氛庄重而压抑。
远方天际,一艘庞大而华丽的赤金色楼船,在八头神骏的火焰蛟龙拉动下,破开云层,缓缓驶来。楼船通体由珍贵的赤阳神木打造,镶嵌着璀璨的离火晶石,船首雕刻着咆哮的离火神龙图腾,船身周围环绕着浓郁的皇道龙气和炽热的离火灵力,彰显着离火皇朝的煌煌天威。这正是离火皇朝皇室御用的“离火飞龙舟”。
飞舟悬停在城门上空,缓缓降落。舱门开启,两队身着赤金龙纹铠、气息彪悍、最低都是涅盘境修为的皇朝禁卫鱼贯而出,迅速列队警戒,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随后,一名身着明黄四爪蟒袍、头戴赤金冠、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矜贵傲气的青年,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走下舷梯。他便是离火皇朝三皇子——炎天翊。其身旁,跟着一位身着供奉殿赤红云纹长老袍、面容古拙、眼神深邃如渊的老者,正是供奉殿长老——玄火真人。再后面,是数名气息沉凝的供奉殿执事和随行文官。
“臣炎烬(祝融烈),率焚天城文武,恭迎三皇子殿下!恭迎玄火长老!”炎烬与祝融烈率先上前,躬身行礼。身后众人齐声附和。
“侯爷、统领免礼,诸位免礼。”三皇子炎天翊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虚扶了一下,“焚天城遭此大劫,将士用命,百姓受苦,本宫奉父皇之命,特来犒军抚民。诸位守土有功,辛苦了。”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在炎烬和祝融烈身上略作停留,随即看似随意地掠过,最终落在了人群后方,那道并未刻意向前、却依旧无法忽视的青衫身影上。
楚凌霄与白璃站在稍靠后的位置,并未随大流躬身,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以他们的实力和昨夜之功,有此姿态,在修士世界倒也说得过去。
炎天翊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芒,但面上笑容不变。
玄火真人的目光则如同实质的火焰,瞬间锁定楚凌霄,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审视。那目光仿佛要将楚凌霄从里到外看个通透,尤其是其眉心那隐晦的混沌道纹和体内流转的气息。一股无形的、带着灼热压迫感的神念,如同潮水般悄然涌向楚凌霄。
这股神念比赤阳子之前的手段高明太多,磅礴、炽热、带着仙道威压,如同煌煌大日,试图强行洞彻楚凌霄的虚实!
楚凌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这玄火真人,好生霸道!他心念微动,识海中混沌钟器灵轻轻一震,一股苍茫古朴的气息瞬间笼罩全身,如同混沌初开,万法不侵。那灼热的神念撞上这层无形屏障,如同泥牛入海,竟无法侵入分毫!
玄火真人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异之色,眼神陡然变得锐利无比,深深看了楚凌霄一眼,随即缓缓收回了神念。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除了当事人和感知敏锐的白璃,旁人几乎毫无所觉。
“这位想必就是力挽狂澜,剑斩真仙凶兽的楚凌霄,楚道友了?”炎天翊仿佛才注意到楚凌霄,笑着开口,语气带着赞叹,“还有这位白璃道友,真乃绝世风姿!二位之功,震动朝野!本宫代父皇,代离火亿万子民,谢过二位!”说着,竟朝着楚凌霄和白璃的方向,郑重地拱手一礼。姿态放得极低,给足了面子。
他这一礼,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楚凌霄和白璃身上。羡慕、敬畏、嫉妒、探究…各种情绪交织。
楚凌霄平静还礼:“殿下言重,分内之事,不敢居功。”白璃依旧只是微微颔首。
“楚道友太过谦逊!”赤阳子立刻笑着上前打圆场,“若非楚道友神威,我等恐怕皆已葬身兽口!殿下,玄火长老,楚道友与白姑娘昨夜皆受创不轻,不如先移步城主府,再详谈封赏事宜?也好让二位稍作休憩。”
“赤阁主所言极是。”炎天翊从善如流,“侯爷,统领,烦请引路。”
一行人浩浩荡荡,在禁卫的簇拥下,穿过尚未清理干净的街道,向城主府行去。沿途所见,断壁残垣,哀鸿遍野,与皇室的华丽仪仗形成刺眼对比。炎天翊眉头微蹙,脸上适时露出悲悯之色,对身边的随行官员低声吩咐着抚恤事宜。
楚凌霄和白璃落在队伍稍后。玄火真人的目光如同附骨之疽,时不时扫过楚凌霄。赤阳子则有意无意地靠近楚凌霄,热情地介绍着皇都风物和三皇子喜好,言语间满是亲近之意,但总在不经意间试图引导话题到楚凌霄的功法、伤势上。
“楚道友这混沌道体,当真是夺天地造化,不知可有师承?修炼的是何等惊天动地的功法?昨夜那镇封时空的手段,老夫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赤阳子压低声音,一脸“求知若渴”的表情。
“山野散修,偶得机缘,不值一提。些许保命手段,让赤阁主见笑了。”楚凌霄滴水不漏,将话题轻轻带过。
白璃走在楚凌霄身侧,七彩竖瞳冷眼旁观,心中冷笑:皇朝钦差,供奉长老,商会巨贾…各怀鬼胎。这焚天城的浑水,是越来越深了。
就在这时,队伍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和惊呼!
“啊!疯子!疯子咬人了!”
“按住他!快!”
“血!他眼睛是红的!是蚀心魔!蚀心魔发作了!”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难民,双目赤红,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状若疯狂地扑倒了一名维持秩序的军士,死死咬住其手臂不放!周围的难民惊恐尖叫着四散奔逃,场面瞬间混乱!
炎天翊脸色一变,身边的禁卫立刻上前护住他。玄火真人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炎烬和祝融烈脸色铁青,迅速指挥亲卫上前控制局面。混乱中,几个维持秩序的军士眼神也隐隐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芒,动作变得有些僵硬和暴躁。
楚凌霄的目光瞬间锐利如鹰,扫过混乱的人群,最终定格在骚乱边缘,一个正低着头、嘴角似乎勾起诡异弧度的普通摊贩身上。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楚凌霄强大的神魂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丝恶意和…污秽魂引的波动!
“血鹫”的暗桩…终于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