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喻……”巫晨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萧喻抬手止住了。
“教练,今天是请大家来玩的,就先不谈这些了。”
他站起身,脸上重新挂起那种玩世不恭的笑,拍了拍巫晨的肩膀,“我们去看看烧烤的炭火生好了没有吧,那几个不靠谱的,我都怕他们烧了我的地方。”
他朝楼梯走去,招呼着其他人:“走了走了,饿死了!看看那群大厨们手艺如何!”
“行行行,走了!”
史野等人见他无意再谈,也都识趣地不再提,他搭上萧喻的肩膀嘻嘻哈哈地跟着涌上了楼梯。
黎悦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看着萧喻挺拔却似乎又带了些落寞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她正出神间,忽然觉得手臂被人轻轻碰了下。
是萧婧。
萧婧用眼神示意她稍等,等其他人都上了楼,地下室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时,她才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阿梨,你也听到了,巫教练一直想让阿喻回去。”
黎悦点点头,“嗯,巫教练很看重他。”
“何止是看重。”萧婧苦笑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愧疚,还有深深的心疼,“阿喻他……本来不该这么早退役的。”
黎悦的心猛地一跳,预感到萧婧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她屏住呼吸,安静地听着。
“两年前,他刚拿到亚运会金牌,状态如日中天,所有人都觉得他还能再打几年,再拿几个冠军,如果不是因为我……”
萧婧的声音有些艰涩,“我生理学上的父亲是一个非常传统、重男轻女、而且表里不一的男人。”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也似乎在平复情绪。
“他和我小叔,也就是阿喻的父亲,是亲兄弟。”
“在外人眼里,他们兄友弟恭。可只有家里人知道,我父亲这辈子,都在暗地里和他弟弟较劲,什么都想压弟弟一头。他从前最大的心结,就是他没有儿子,只有我和姐姐两个女儿。”
“外人觉得他对我们严厉是望女成凤,其实……他根本不在乎我和姐姐,觉得我们是他失败的证明,连带着对我们只有冷落和忽视。”
“后来,我母亲拼了命,终于生了个弟弟,家里的天秤彻底倾斜,所有的关注和期待都落在那唯一的男孩身上。我父亲更是觉得扬眉吐气,认为他终于有了胜过弟弟的筹码。”
“所以,当阿喻放弃学业,跑去打游戏当职业选手时,我父亲表面上痛心疾首,私下里……其实是松了口气,甚至是高兴的。他觉得弟弟的儿子终于自甘堕落不务正业,而他的儿子才是家族未来的希望,他总算赢了一回。”
萧婧的语气充满了嘲讽:“可他万万没想到,阿喻不仅打出了名堂,还入选了国家队,代表国家去参加亚运会,最后还拿了金牌回来,为国争光。这彻底击碎了他那点可怜的优越感。”
“就在阿喻拿到金牌回来的那个月,一次家庭聚会上,有亲戚无意间问起我为什么很久没回家。我父亲这才从别人口中得知,我早就有了孩子,也知道了宁宁的存在。”
一向把自己的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当然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做出这样令家人蒙羞的事情。
最令他感到愤怒的是,弟弟唯一的儿子成了人人称赞的存在,而他呢?
大女儿听从安排,早早结婚嫁入豪门,却没有为他的事业带来想象中的助力。
重金培养的小儿子尚在读书,但成绩平庸,性格木讷。
而二女儿,不仅不孝到多年不归家,现在甚至偷偷有了个生父不详的孩子。
他作为父亲,一切竟然还是从外人口中得知,这无疑是把他仅剩的脸面踩在脚下。
“他勒令我立刻带着孩子滚回去交代清楚。”萧婧攥紧的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为了能够结束过去,重新开始,我回去了。”
这也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之后她曾经几乎无数次的幻想,如果那时候不回去就好了,那样的话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告诉他,宁宁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过得很好,不需要他管,也请他以后不要打扰我和宁宁的生活,我们断绝关系。”
“可能是这句话彻底点燃了他积压多年的嫉妒和怒火,他觉得我不但丢尽了他的脸,还公然背叛了他,挑战了他作为父亲的绝对权威。”
“我们大吵一架后,那天夜里,他喝了很多很多的酒……”
萧婧的声音哽住了,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是压抑的痛苦和后怕:“他冲到我家里,指着我和宁宁破口大骂,骂得极其难听,说我是萧家的耻辱,说宁宁是……杂种,骂着骂着他就情绪失控,抓起茶几上的花瓶就要砸向我和宁宁……”
“那个时候,阿喻因为得知我回来,刚好来我家找我,看到了这一幕。他想都没想就冲了进来,挡在了我和宁宁前面。”
萧婧的眼泪无声地滑落,“那个花瓶,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阿喻的左小臂上!玻璃碎片扎进去很深,血一下子就涌出来了,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只听到宁宁在尖叫……”
当时看到萧喻的左臂被鲜血浸透,她惊慌的本能想扑过去,却被父亲一把拽住头发往后拖。
那个平日里最注重体面的男人面目扭曲,浑身酒气混合着暴怒:“吃里扒外的东西!帮着外人来忤逆你老子?!”
“堂姐!”萧喻用没受伤的右手撑住茶几,抬腿踹向男人膝窝,这一脚本该让对方直接跪地,可醉汉踉跄着竟阴差阳错躲开了。
“老子教训自己的女儿,轮得到你个小兔崽子来我面前逞英雄?”
“你和你那个爸一样会装!”长久以来压在心底对弟弟的嫉妒让他在看到萧喻时,几乎理智全无,疯魔般的随手拿起另一个金属摆件砸了下去。
萧婧永远记得那一刻,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堂弟瞳孔骤缩,他本能地要抬手格挡,却在半途硬生生转向,用已经血肉模糊的左臂又接了一记重击。
玻璃渣更深地扎进皮肉,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依旧把宁宁牢牢护在怀里。
黎悦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地下室恒温的空调明明很舒适,她却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萧婧泣不成声,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他们两人扭打在一起,是邻居听到动静报警,警察来了才把他制服。”
“阿喻被送去医院,医生说左臂的伤口很深,玻璃碎片离神经很近,差点就……就连右肩也有骨裂和软组织挫伤。”
黎悦抿着唇,想起巴黎决赛时大屏幕上,那个让自己一眼惊艳肆意张扬的少年。
他操作着英雄在峡谷中穿梭的身影,他举起奖杯时意气风发的笑容,他接受采访时说“金色的雨太短暂”时的野心。
后来那场雨,真的就这样在他的人生中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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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竞选手真的很脆……已经有好几个人洗澡被浴室单杀了,谁来削弱一下洗澡水(??w?? ?)
老狐狸以前就属于没怎么锻炼的弱鸡脆皮,因为打架没打过于是潜心修炼,最终进化成怪力大猩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