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宣望不由得十分惊讶,饶是他们随行的大夫医术高超,但这女子从那样距离的悬崖边上掉下来,竟然这么快就醒了。
“醒得倒是挺快的,我还以为她得救治好几天呢。”
闻言,祈广一头雾水,忙问道:“大人,这是?”
宣望看向他道:“哦,刚从松阳县过来,路上救了个年轻女子,怕也是被躲避洪水的人,不慎掉下了山,只是看那穿着打扮倒似富贵人家的小姐。走吧,我打算将她托付给你,帮忙寻找个亲人便是。”
到了府衙的客房。
透过了纱帐屏风,祈广只见一个脸被刮破的女子平躺着睡在床上,几乎浑身都被裹上了纱布和夹板,看来是浑身的骨头都摔断了。
这模样,还能有一条命真是命大!
宣望没有立刻带人进去,反而在外面询问。
大夫走了出来,禀报道:“回禀宣望大人,这位小姐从山上摔下,腰部周围和头都受到了撞击,眼下虽然醒了,却怕是要恢复大半年,最棘手的,便是她一醒就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祈广打算进去瞧瞧,宣望却拦住了他,道:“究竟是女子,咱们也适合进去瞧,不如请祈大人内眷来一观,怕就是乐清县哪家的富贵小姐呢。”
祈广垂头道:“大人,下官还未曾娶亲,下官以为,虽是男女大防,但究竟还是替小姐寻亲要紧,不如您亲自去问话,下官在旁绘像,也好暗中寻访。”
“也好。”
救人只是宣望顺手做的事,最重要的还是要救助外头许许多多的灾民,以及前往下个县城,于是,此刻倒是想尽快了解此事。
然而,当祁广跟在宣望身后走进去的一瞬间,榻上女子听见动静惊恐地转过了脸来,祈广看清了她的脸,瞳孔骤然一缩。
是她。
安薇容一见两个男子进来,便惊慌道:“你们是谁?!”
宣望看一眼祁广,祁广却敛下眸中的惊异,轻轻摇摇头,表示并不认识,宣望倒有些失望。
“姑娘不记得自己是谁?来自何处,要去见谁?你不用忌惮什么,这是乐清县府衙,我们都是官差,可不是什么坏人。”
“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你们救了我吗?”
宣望点头:“如此,姑娘就好好养伤吧,这位祈广祈大人,会替你寻找家人。”
见如此英俊的人转身就要走,安薇容急得差点要坐起来,她认得他衣服上的纹路,绝不是这小地方的官员!
“大人,小女好害怕,你救了我,能不能别丢下我,我害怕!”
闻言,已经转过身的宣望微不可察蹙眉,漆黑的星眸微微一转,心里已经有了几分计较,随即对面前候着的大夫微微一抬手。
“周大夫,一定替小姐好好治疗,别叫她害怕,也要尽力让她恢复记忆。”
说罢,他便阔步而出。
装失忆可怜博好感么?见得太多了,这位可装得拙劣,不过她的目的为何,与自己救人的初衷,并无违背。
出了门,低声吩咐随从秦仇道:“留心些这女子,看看是不是别有用之人派来的。”
而里头捏着笔绘肖像的祁广的手亦是一顿,随即敛眸,连头也不用抬,不必看榻上女子的面容,便行云流水般迅速画出了肖像。
随即起身,笑得温文尔雅。
“小姐放心,我必定替你寻得家人,这此之前,就请小姐安心留在府衙中养伤,不会有事。”
安薇容沉浸在失落中,是不是自己现在很狼狈,那个英俊潇洒的高官才没有怜惜自己,闻听此言,方才打量起这位蓝袍官员。
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相虽然不如那位,却也挺叫人觉得温和的,似乎有些眼熟。
“救了我的大人,是谁?”
祈广微笑道:“他可是御前红人,一等侍卫、朝瑰和硕公主的额驸,钮祜禄·宣望。”
安薇容没有说话,原来已经被惊得瞪圆了眼睛,额驸,那他是不是会回京城,如果自己能搭上他上京,岂非就能到御前报仇?!
“姑娘且休息吧,在下先出去了。”
“多谢大人。”
出了门,已经不见宣望的踪迹,刚要到正堂,便见亲信捕手匆忙扑进来,禀告了惊闻。
“祈大人,刚才得到的消息,安县令在松阳老家的两房妾室及其子女昨夜在来乐清的路上不慎被洪水卷走,都死了!眼下都飘到这里被在咱们的人给打捞上来了!”
闻言,祈广心中一震,忙将人拉过细问。
“那所有人的身份都确认了么?”
“人都泡肿了,但那个范夫人母女不是出了名的毁容了,也带着安二小姐和安宁乾公子来过咱们府衙里闹过一次,这不是才认出来!”
“是么?”
祈广回头看了一眼后头的客房,将手中的画像骤然揉碎,眸光沉沉。
“安大人已经为民殉身,不料家眷也遭此厄运,你带人速速将二位夫人、小姐公子安葬,对外便说皆已经亡故了。”
“可是大人,这些人里头还有丫头婆子,还没能辨……”
“就照我说的去做!”
黄昏。
县丞祈光领县令职,百姓皆是拍手称快,安大人以及家眷身死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乐清县。
这位祈县令则秉承安县令的“宏愿”,将其所有家财散尽,用于救济灾难,于是其在乐清县从青楼另娶的两三房妾室,见状便都树倒猢狲散,干脆都趁着官兵来之前卷了些银两跑了。
郊外。
安比槐在松阳县家眷的尸体也以最快的速度下葬。
宋娇等人在人群中潜伏着,心里仔细数着下葬的人数:“一、二……十八,不错,是十八个人!”
赵姐姐拱了拱身边的宋娇,眼神示意多出来的一副面目全非的尸体,就是那安薇容的身形与打扮,不会有错。
“走吧,看来她也是摔死被水卷走了。咱们下一步,该解决那些孽障了。”
京城,圆明园内,雷雨又下了一天。
朝瑰白着脸色,带着额驸的信给陵容瞧,谁知陵容一瞧,得知父亲已经身死,顿时“伤心”得晕厥过去,不省人事。
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陵容睡得够久,缓缓睁开眼睛,便见一脸怜惜的皇上在榻旁,动情关切地正拉着自己的手。
“容儿,你终于醒了!”
闻言,陵容便立刻又落下了泪来,唇间干涩,以至于她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哀婉可怜。
“皇上,臣妾听说,听说父亲他被大水冲走,生死不明,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