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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敬佩?” 贾瑛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沈万金,“沈老板是敬佩小子骂人骂得狠?还是敬佩小子查账查得细?或者是……敬佩小子断了某些人躺着数钱的好路子?”

这话简直像刀子一样直接捅了过来!沈万金饶是城府极深,脸上的肥肉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胡守义更是脸色一沉。

钱谷先生连忙打圆场,赔笑道:“公子真会说笑。沈老板和胡掌柜今日前来,确实是诚心向公子请教盐法革新之事。这新法推行,牵涉甚广,尤其是这‘盐票法’……不知具体章程如何?我等盐商,世代经营,也是心系朝廷,关心民生,唯恐新法操之过急,反生乱象啊。”

“乱象?” 贾瑛嗤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盯着钱谷先生,“钱先生是吧?您这‘乱象’二字用得妙啊。小子倒想问问,是现在官盐价高质次,百姓淡食,私盐横行,盐税亏空,灶户困苦的‘乱象’好呢?还是将来盐价降低,官盐畅销,税银充盈,灶户生计改善的‘乱象’好?” 他语气陡然转冷,“至于你们关心的章程?放心!盐票公开、透明、凭票支盐、当场完税!该交多少税,一分不少!该赚的辛苦钱,一分不差!就是那些靠着倒卖盐引、囤积居奇、上下勾结、吸食民脂民膏的暴利……”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沈万金和胡守义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没了!断根了!死绝了!”

“贾公子!” 胡守义再也忍不住,霍然站起,脸色铁青,“我等敬你是林大人特使,才以礼相待!你出口伤人,是何道理?盐引之制,乃朝廷法度,世代沿袭!岂容你一个黄口小儿肆意诋毁!我等盐商,守法经营,为朝廷输纳税赋,养活万千灶户,何曾有过暴利?”

“守法经营?哈哈哈!” 贾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拍着椅子扶手大笑起来,笑声在花厅里回荡,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胡掌柜,您这脸皮,怕是比我们新修的盐田埂还厚吧?守法经营?守法经营能让你隆昌号在瘦西湖边上起五进的大宅子?守法经营能让沈老板手指头上的戒指多得快戴不下了?”

他猛地收住笑声,眼神锐利如电,直刺胡守义:“至于暴利?要不要小子帮你算算?旧盐引,你们从盐课司低价拿到引窝,转手高价倒卖给下家,空手套白狼,坐地起价!这叫暴利一!囤积居奇,操控盐价,盐荒时一斗盐卖出一两金!这叫暴利二!勾结盐场,以次充好,掺沙拌土,克扣灶户!这叫暴利三!贿赂官吏,偷逃税款,中饱私囊!这叫暴利四!桩桩件件,哪一桩不是吸食民脂民膏的暴利?哪一桩不是趴在朝廷和百姓身上敲骨吸髓?嗯?胡掌柜,沈老板,你们倒是给我解释解释,这‘守法经营’四个字,你们配吗?!”

贾瑛的话语如同连珠炮,又狠又准,每一个字都像鞭子,狠狠抽打在沈万金和胡守义的脸上!将他们华丽外衣下的肮脏本质,赤裸裸地撕开!沈万金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变得阴沉如水。胡守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贾瑛:“你…你血口喷人!污蔑!我要告你!”

“告我?” 贾瑛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脸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请便!盐课司的旧账正在重造,一本本‘林氏清账法’的新账正在建立。等这些账目清清楚楚地摆在林大人和朝廷的案头,我倒要看看,是谁该被告!是谁该被拖出去砍头!” 他语气森然,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你!” 胡守义气得几乎要吐血。

沈万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怒和一丝寒意。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看似俊美无害的少年,是一条真正的过江猛龙!伶牙俐齿,心狠手辣,软硬不吃!他站起身,脸上的阴沉化为一抹虚假的平静:“贾公子少年意气,锐气逼人。沈某佩服。既然公子对新法如此自信,那我等就拭目以待。只盼公子莫要…玩火自焚!”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慢,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玩火?” 贾瑛哈哈一笑,笑容灿烂,眼神却冰冷如霜,“沈老板放心!小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这放火和灭火的本事,还算拿手!扬州盐政这堆朽木烂柴,小子烧定了!至于自焚?呵呵……” 他轻轻掸了掸衣袖,仿佛在掸掉什么灰尘,“就凭你们这几条躲在阴沟里的臭虫,也配?”

他不再看沈万金等人铁青的脸色,对林忠道:“忠叔,送客!几位盐商‘巨贾’日理万机,我们这小庙,就不多留了!”

沈万金深深地看了贾瑛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化为一声冷哼,拂袖而去。胡守义和钱谷先生也狼狈跟上。

看着三人灰溜溜离去的背影,贾瑛脸上的讥讽笑容慢慢收敛,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这些盘踞扬州多年的地头蛇,绝不会善罢甘休。

“老七,” 贾瑛沉声道,“让兄弟们眼睛都放亮点!试验田那边,加派人手,日夜巡逻!盐课司衙门,账册重地,给我守死了!一只可疑的苍蝇都不准放进去!”

“是!老大!” 陈七肃然领命,眼中寒光闪烁。

贾瑛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盛开的芍药,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盐商的反扑?官员的阻挠?他等着!他贾瑛既然来了,就要用最锋利的刀,最刻薄的话,把这扬州盐政的烂摊子,彻底掀翻!为了林如海的信任,为了那些受苦的灶户和百姓,也为了……日后能堂堂正正、风风光光地去见那位绛珠仙草!

“想玩阴的?” 贾瑛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自信的弧度,“那就看看,是你们的爪子快,还是我的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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