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开封府狱,灯火通明。
许多身着铠甲,一手拿长枪一手举火把的衙役面露焦急之色。
“怎么还没找到?”典狱长皱着眉毛,询问今天的值班员。
“是巡逻的时候才发现的,她甚至可能天黑之前就……”
值班员话没说完,及时将后半句停住了。
他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瞥着典狱长脸色。
典狱长眉毛拧的更紧实了,沉沉卸了口气,神色颇有不耐烦:“那还不扩大搜索范围?要是丢了我今天就把你关那屋子里去!”
“是,是!我这就去找!”他忙不迭地的点头,转身逃也似的走了。
同时,一人影蹲在典狱外围高墙之上,正淡淡的看着典狱院内灯火交错。
她轻笑一声,转身从高墙上一跃而下。
……
司香宫女虽说是名义上的楼主,但其实十天有八天都不在楼里。
一般情况下关于衣服的大小事务都由司十二和司十三负责,有重要情报才会传到她的耳朵。
这天天气晴,正是适合晒布料的好日子,夏天太阳上班上的早,日出鸡鸣,许多人还在睡梦中时,司十二就已经就招呼着侍女将布料晒上了。
古代的衣服都是由一整块的布缠成,不当衣服穿时展开方方正正。
现在羽衣楼满院都飘着这样方方正正的布。
“那边绳上还有位置,这两块粉色的挪到那边去。”
司十二站在楼正门门口指挥着,将布料按照颜色一块块区分出来。
女生办事就是心细,扫眼望去,院子里赏心悦目。
侍女们也乐意干这样轻松的活,两人牵着那块粉色的布便往她指的绳子前走。
“哎公子,这会儿还没开业呢,”门口,司十三面露难色,将两个壮汉拦下,“劳您在门口稍等一下。”
只见索子穿着粗布衣服,头上包着白色汗巾,将眉毛一横手一抱,态度恶劣:“我们不是来买衣服的。”
“那二位这是……”
在他身后的淮河把手里一块破布猛地抖了抖。
“哗啦——”
正是先前在药院窗户边上挂着的蓝黑色窗帘。
“俺们是来退货的。”淮河人高马大,两只手将那窗帘团成一个球就往地上砸,“俺娘子在恁这儿花大价钱买的,你们羽衣楼就卖这个?”
司十三一愣,连忙后撤两步,低头瞥了一眼那破布。
……他们羽衣楼什么时候进过这种破烂东西?
这布要材质没材质,要颜色没颜色,土的要死,到底是哪个没长眼的丫鬟一通乱推销卖假货?
她眉角青筋跳了跳,出于职业道德,还是没发火,硬是又挤了个微笑出来:“这、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公子别急,我们好好查查,您娘子是什么时候在我们这儿买的?”
索子将话接过,猛地一摆手,霸气道:“别扯别的,我们又不是来闹事的,我今儿带着我兄弟特意挑你们没开业的时候来,就是想要个解释。”
“多谢公子体谅,公子如此信任我们,我们肯定还您一个公道,”司十三尬笑着,“这种东西在我家当窗帘我都嫌恶心,肯定不是我们卖出去的,二位公子稍等,我们马上核实。”
“……”索子表情变了变,“你们最好快点,我们还有地没种呢。”
“不耽误您的事儿,”司十三蹲下身子把那摊布料捏起来,拿的远远的,站直了身子这才重新看向两人,“您看是在这儿歇歇喝两口茶还是……”
“不了,我们走了,”索子直接打断她的话,“过两天我们再来,到时候再说吧。”
“公子放心,两日肯定给您个准信儿,”司十三仍带着职业微笑,“那就恭候二位公子大驾。”
索子瞥她一眼,没说话,转身走了。
淮河动作稍比他慢了些,忙快步跟上,压低声音道:“咱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是不是不太好啊……”
“我也没想到她们态度居然这样,”索子也同样有点过意不去,“看来你们老大算错了。”
全开封谁不知道羽衣楼的美誉,像那样集时尚与潮流为一体的地方,怎么可能真的卖窗帘一样的布料。
原以为她们侍女在第一时间就能发现不对,然后马上意识到是来找茬的。
这样他俩壮汉才能趁机胡乱打砸一通,但可惜事与愿违。
她们这态度实在让人狠不起来,本来俩人干这事儿就多少带点心虚,对上她那笑脸,更心虚了。
“也没算错,老大说了,要是事儿不顺就赶紧走,毕竟他们是搞情报的,肯定用不了多久就能明白过来事儿,反正恶心他们的目的达到了就成。”
淮河倒是坦然,甚至有点因为自己没动手的侥幸。
“也是。”
司十三两只手指头捏着那陈旧甚至有点落灰的“窗帘”,胳膊伸的笔直,生怕沾上一点。
远远的司十二瞧见她这架势就想笑,她捏起嗓子:“哟我的好妹妹,怎么一眨眼不见上外边捡了个破烂回来?”
“快别打趣了!”司十三蹙眉撇嘴,“刚才两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糙汉,硬说这东西是从咱这儿买回去的,或许是哪个不长眼丫鬟卖的假货。”
“不能吧?我看看。”
司十二一听是正事,收了嬉笑之色快步上前迎了迎,同样略带嫌弃的捏着布料展开,仔细端详。
“且不说哪个侍女敢当着咱的面卖假货,就这颜色也不对呀。咱什么时候卖过这个颜色的料子?就算是假货也不该这么明显……”
“嗨呀,这布料一天几十批的换,哪能过目不忘呢。”司十三轻笑一声,顺势就松了手任她一人拿着。
“哎!”司十二手上一沉,眉毛微皱,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将那窗帘又翻转过来瞧着。
阳光下,一行深红色字隐隐显露出来。
“等会儿,十三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个字儿啊?”
“嗯?”司十三凑着脑袋又来看。
左看右看,还真从蓝黑色的布料里看出一行歪歪扭扭的红字来。
两个女孩不认字,相互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担忧和严肃。
到现在还觉得是假货可真就愚钝了。
哪有用红笔歪歪扭扭写字的?
“怎么办呀?给楼主汇报一下?”司十三问。
“也没别的办法了,咱俩叠叠。”
两人很快将那破布叠好,把红字露出。
司十三也不嫌弃了,端着就准备往楼上走。
司十二脑子更灵活,沉吟一声,抬头便唤了两个暗卫来:
“沿街找找刚才从这儿出去那两人的身影,跟着别被发现了,半时辰回来一报。”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