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慕容瑶如同陀螺般辗转在各个城市之间。刚结束供应商的实地考察,又接到新材料厂商和中试出现问题的消息。她连公司都没回,带着行李直接转战下一个城市。
项目部办公区里,沈甜抱着一叠厚厚的文件走回工位,余光不经意间扫过角落里那个空置多日的座位。她停下脚步,转向正在埋头整理资料的张雪:“你们组长呢?今天又没来公司?”
张雪抬起头,推了推有些滑落的眼镜:“组长去临省工厂调研新材料试产的情况了,昨晚发消息说今天会直接回公司。”她看了眼手表,“不过现在都快中午了,可能行程有变吧。”
“又是工厂?”沈甜眉头微蹙,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文件边缘,“她还在找合适的合作厂商?这都跑了多少家了?不是开始中试了?”
“新材料的事情牵扯太大,”李沫停下手里的动作,接话道,“现在是不得不盯全程。”
沈甜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在这一点上她也认同慕容瑶的决定,她顿了顿,又追问道:“平台清单上的项目呢?你们团队怎么没跟着一起去?”
“我们分成三个小队在同时推进,”张雪放下手中的资料,耐心解释道,“我这边负责本地优质厂商的跟进,前两天刚走访完几家资质过硬的厂家。李沫在整理前期收集的数据做分析报告。”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一组带着实习生去各大研究中心和高校实验室拜访专家。组长说这样分头行动效率更高,能尽快解决问题。”
沈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在那张空荡荡的办公桌上。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几份待签文件,电脑显示器边缘贴着的便利贴已经有些卷边。她轻叹一声:“记得提醒你们组长,后天要去萧氏集团做项目进度汇报。这次是小萧总亲自要求的,很重要。”
“好的,沈组长。”张雪点头应下,目送沈甜离开后,又重新埋首于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件资料中。
下午三点整,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慕容瑶拎着包缓步走进来,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她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组长,你回来了!”张雪最先看到她,惊讶地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包,“天啊,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慕容瑶把包递给她,抬手揉了揉酸涩发胀的眼睛:“凌晨两点才到家。”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被砂纸磨过,“高速上遇到大雾封路,耽误了好几个小时。”
“早上出门,结果学校那边来电话说,罗教授要出国,”她活动了一下脖子,“我又掉头去找了罗教授,和她沟通一下中试情况,。”
“组长,要咖啡吗?”实习生小林从工位探出头,关切地问道。
“不加奶,谢谢。”慕容瑶几乎是跌进椅子里,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般瘫坐着。她闭着眼睛,感受着太阳穴突突的跳动。
小林轻手轻脚地拿起她桌上的马克杯,快步往茶水间走去。
李沫从电脑屏幕后探出头,眉头紧锁:“组长,但,你也太拼了吧?要不要请半天假回去休息?”
“对呀,也不急这一会儿,”张雪接话,她的声音里满是担忧,“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电脑屏幕映出慕容瑶疲惫的面容——眼下的青黑像是被人狠狠打过,嘴角绷成一条倔强的直线。屏幕里的倒影仿佛在无声地质问她:
——你也没那么爱工作。
——你到底在躲什么?
她移开视线,喉咙发紧。这个问题的答案,连她自己都不敢深想。
“不行。”慕容瑶强撑着坐直身体,声音轻却坚决,“下午还要整理调研报告。”她伸手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的瞬间,刺眼的光让她不自觉地眯起眼睛,“哎,这两天还得搞定项目进度报告,后天交萧氏。”
实习生小林小心翼翼地端着咖啡走过来,杯中的热气在空气中氤氲出淡淡的白色雾气。“组长,您的咖啡。”她将马克杯轻轻放在慕容瑶面前,杯底与桌面接触时发出细微的声响。
“谢谢。”慕容瑶端起咖啡,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杯身,让她不自觉地蜷了蜷手指。
“你这周怎么样?”她见到小林顺口问了句,“有遇到什么困难的地方?”
实习生小林有些紧张地笑了,“组长,还行……”
“已经开始跟着我整理数据,”李沫头也没抬的说道,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慕容瑶点点头,示意实习生回去忙自己的,她双手捧着杯子,感受着温度一点点渗入皮肤,对着张雪问道,“小王呢?”
“跟着王姐去学校了,他这方面比较擅长。”
“唔,”慕容瑶沉吟,“年前让他们都试试,部长之前说放假前要对这批实习生考核,要填表……”
“填吧填吧。”李沫敷衍地答道。
办公室里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组员们都在各自的工位上忙碌着。慕容瑶环视一周,目光扫过每个人专注的侧脸,最后落回到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上。
“马上要去给萧氏汇报了。”她放下杯子,从包里抽出平板电脑点开,“材料整理好了吗?我要汇总开写了。”
“我都收集齐了,”张雪闻言抬起头说道,犹豫了一下,“还有组长,那个……沈组长特意交代,这次汇报小萧总要亲自参加。”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几分。
慕容瑶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突然停住了动作。
办公室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连键盘声都消失了。几秒钟的沉默像被拉长成一个世纪。
“知道了。”她最终只是这样回应,声音平稳得像是讨论今天的天气。“他主导的,肯定得盯着。”指尖重新落在屏幕上滑动,将数据发送给自己。
“材料打包已经发你邮箱了。” 张雪核查了一下邮件确实发送成功,悄悄挪动椅子往慕容瑶身边凑近了些。
她的目光看向组长的脸上,试图捕捉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她压低声音八卦道:“姐,听说萧氏最近挺动荡的。”
慕容瑶正在输入密码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流畅地敲击着键盘:“哦?又动荡?有什么新消息?”她的语气听起来就像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客户动态。
张雪八卦的举动让办公区其他几个员工都竖起了耳朵。
“之前联姻、直播事件发酵后,最早下跌的股市大涨,但是,背地里高层却换了好几个。”张雪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有个朋友在萧氏工作,说最近公司气氛特别紧张,连午休时间都没人敢大声说话。”
实习生小林搞不懂这些,困惑地皱眉:“股市大涨还动高层?不怕引起投资者恐慌吗?“
“这就是他想要的,”慕容瑶幽幽地说道。
“啊?”张雪一愣,又突然反应过来,感叹道,“哇哦……”
听到这话的几人相互交换一个眼神。
慕容瑶没再解释,沉默地端起咖啡杯,杯中的液体还在冒着热气。她抿了一口,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
有人小声嘀咕,“有钱人的世界真不懂……”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将她的表情笼罩在一片冷色调中,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行了,别管甲方了,做好自己的事,咱们年前任务还重着呢。”慕容瑶最终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