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飞雪此刻内心无比挣扎。她想起那天深夜慕容瑶打来的电话,对方语焉不详地说着“萧莫知道也没关系”,却又坚持要避开警方介入。手中的笔被她不自觉地攥紧,金属笔身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压痕。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让她如坐针毡,仿佛有无数蚂蚁在脊背上爬行。
王特助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叶飞雪神色的变化,他不动声色地给箫莫打眼色。
这段时间,王特助一直在追踪慕容瑶的情况,她工作上一如既往的专业高效,但日常行踪却处处透着反常——不管是拜访厂商后的返程路线,还是日常通勤路径,都在频繁变更。有时明明可以走直达路线,却偏要在下班高峰刻意绕远;有时已经敲定的行程,会突然临时取消。更可疑的是监控记录显示,她最近总是精准地选择监控死角的路段行走。
慕容瑶似乎对摄像头的位置了如指掌——有时会刻意低头避开,有时又会突然在某个特定镜头前驻足停留。前者像是在躲避追踪,后者又像是在确认安全路线。这种变化太过刻意,与之前严谨的行事风格形成鲜明对比。
但这些异常背后,始终查不到具体原因。派去的保镖回报说只发现叶飞雪的保镖在暗中跟随,难道还有什么变化是他没有察觉到的?亦或是有人刻意清理了痕迹?
王特助镜片后的目光暗了暗,回想起那天慕容瑶来汇报工作时苍白的脸色和紧绷的肩膀线条。她匆匆离去时略显慌乱的脚步,还有在电梯口欲言又止的神情,都透着说不出的违和感。只是碍于老板“不要过度干涉”的明确指示,他并没有动用更特殊的手段深入调查。
“王特助。”萧莫突然出声,修长的手指停在文件某处,指甲在纸面上敲出轻微的声响,“叶氏集团那边的情况?”
王特助的思绪被打断,他立即挺直腰板,职业素养让他瞬间进入状态,“叶氏内部的异动已经被王董处理妥当,局势完全在掌控中。”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这次似乎是笑书少爷动的手。”
“笑书哥?”萧莫抬起头,眼睛危险地眯起,目光扫过叶飞雪,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诧异。这个多年不过问家族事务的叶家哥哥突然回家族又出手,确实出人意料。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他们那天在办公室的对话,心里无端升起一股烦闷。王笑书当时漫不经心的样子,还有那句意味深长的“如果你解决不了萧生,我不介意代劳。”
他这是想干什么?还想代劳什么?!萧莫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攥成拳。
叶飞雪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见萧莫的反应,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说道,“这么吃惊干嘛?我哥出面解决很意外?”
她背靠在椅背上,优雅地交叠双腿,黑色西装裤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笑书少爷很多年没过问叶氏的事情,突然插手……”王特助适时地替老板解释道,手指在平板上轻点,调出相关资料,不着痕迹地看着叶飞雪的情绪变化。
“哼,”叶飞雪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锋芒,“我家那群老骨头一看是我哥出面,都主动‘退休’了。”她端起骨瓷茶杯轻抿一口,红唇在杯沿留下浅浅的印记,“连我妈妈都不用亲自出面。”
萧莫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慢慢靠回椅背,指尖轻轻敲击扶手,“笑书哥确实比王阿姨更狠。”
他想起那个表面看似温润如玉,实则手段凌厉的哥哥,不由得微微摇头。王笑书这些年虽然脱离叶氏集团事务深耕医学,但当年在叶氏集团狠绝的作风至今令人记忆犹新。
那会儿萧莫还是刚上高中的小屁孩,也是王笑书的铁血手段,让他意识到自己不要走那样的路。
王笑书行事从不迂回,哪怕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情面二字,在他的字典里根本不存在,为达目标可以伤害所有人。
当年叶飞雪被绑架这件事,其实也有他“放纵”的原因在其中。王笑书这么做,主要是为了处理叶氏内部的矛盾。正是因为那次的意外事件,他才恍然大悟,意识到有些人对他来说是如此重要,以至于他愿意放弃一切,跑到一所小小的高中去当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校医,只为了能够陪伴妹妹读书和生活。
此刻,办公室里一片静谧,只有中央空调轻微的运转声在空气中回荡。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依旧明亮而温暖,将屋内三人各怀心事的身影清晰地映照在地面上。
“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吗?”一直凝视着灯的箫莫突然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什么?”叶飞雪听到这句话,有些疑惑,她皱起眉头,手里捧着的茶杯也微微晃动了一下。
萧莫的身体离开椅背,整个人向前倾,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下,手肘撑在桌面上。灯光在他的眼眸中投下细碎的光点,声音低沉而危险,“慕容瑶在查什么?”
“还不是……”叶飞雪的话戛然而止,她猛地握紧手里的茶杯,垂眸掩盖骤然收缩的瞳孔,声音不由得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