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录加载画面比往常多花了三倍时间。程默的意识漂浮在虚无中，感受不到身体存在，只有一串串流动的代码从\"眼前\"掠过。某些代码片段看起来异常熟悉，仿佛是他自己写的。
突然，重力回来了。程默重重摔在冰面上，刺骨寒意立刻穿透衣物。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冰川实验室外的冰原上，天空呈现出不自然的紫红色，像是系统渲染错误。
\"你来得比我预计的晚。\"
齐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程默转身，看到探险家站在三米外，这次他的形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晰——脸上有真实的胡茬，探险服袖口磨损处露出线头，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雪松和金属的气息。
\"这是哪里？\"程默爬起来，冰面异常光滑，但他没有滑倒，仿佛身体本能知道如何在这种环境下保持平衡。
\"坐标指向的地方。\"齐岳指向不远处一座冰丘，\"门就在那后面。\"
程默没有动：\"先告诉我真相。我在实验室看到了舱体...里面的克隆体...还有视频记录...\"
齐岳的眼神变得复杂：\"你终于想起来了？\"
\"不！\"程默按住太阳穴，\"那些是别人的记忆。我是程默，游戏测评师，不是什么dr.程！\"
冰原突然震动，远处天空裂开一道黑色缝隙，如同被撕开的幕布。齐岳抓住程默的手臂：\"没时间了。系统正在清理这个区域。要看到真相，就跟我来！\"
他们奔向冰丘。裂缝中伸出无数数据流组成的触须，所经之处，冰川像素化后消失。程默回头看了一眼，差点被恐怖的景象吓得停下脚步——那些触须正在\"吞噬\"整个世界。
冰丘后确实有扇门。普通的金属门，像是从某艘潜艇上拆下来的，突兀地嵌在冰壁中。齐岳输入密码，门滑开时发出气压释放的嘶响。
里面是个圆形房间，中央悬浮着一个由光线组成的多面体，缓慢旋转着投射出蓝色光芒。四周墙壁上是数十个监控屏幕，显示着不同地点的实时画面。
\"欢迎来到控制室。\"齐岳走向控制台，\"或者说，《界域》的后门。\"
程默的注意力被其中一个屏幕吸引——上面显示着新地平线科技大楼的实时影像，武装人员正在疏散整栋楼。
\"那是...\"
\"现实世界。或者说，你认知中的现实世界。\"齐岳调整控制台，主屏幕亮起，显示出一段视频：荒芜的城市废墟，灰暗的天空下，少数幸存者在瓦砾中搜寻物资。
\"这是哪里？\"程默问，尽管他心中已有可怕的猜测。
\"2045年6月18日，北纬39度，东经125度。\"齐岳的声音平静得残酷，\"朝鲜半岛，核战争后的第三天。也是你认知中'现实世界'的真实样貌。\"
程默摇头：\"不可能...我今天早上还...\"
\"还在2045年6月18日的办公室里？喝着咖啡？看着阳光透过窗户？\"齐岳苦笑，\"那是记忆植入。战争爆发时，新地平线启动了应急协议，将核心员工的意识上传到《界域》中。《界域》从来不是游戏，它是方舟，是核冬天中人类意识的避难所。\"
程默踉跄后退，撞到控制台。他的大脑拒绝接受这个信息，但某些深层记忆正在苏醒——警报声，防空洞，辐射风暴的呼啸...
\"那我为什么会在游戏舱中醒来？那些克隆体又是什么？\"
齐岳调出另一段资料：\"你是第七个程默克隆体。原版dr.程的意识在传输中分裂了。新地平线尝试用克隆体承载这些意识碎片，但每次都失败——你们会逐渐想起真相，然后...被回收。\"
屏幕切换到实验室画面：一个个程默克隆体被推入焚化炉。
程默的胃部翻涌。他突然跪地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在虚拟世界里，连这种生理反应都是程序模拟。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程默抬头，眼中含着的泪水在低温中凝结成细冰晶，\"让我活在谎言里不是更仁慈吗？\"
\"因为我们需要你。\"齐岳指向中央的光线多面体，\"那是量子连接器，通往真正的现实世界——我的世界。新地平线发现那里资源丰富，正计划大规模入侵。他们已经囚禁了数百个像我这样的意识体，用作研究。\"
冰屋突然剧烈震动。监控屏幕一个接一个黑屏，显示\"系统入侵警告\"。
\"他们找到我们了。\"齐岳快速操作控制台，\"听着，程默，无论你相不相信自己是谁，你都有dr.程的能力。你能看到代码，能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
\"什么？我不——\"
齐岳抓住程默的双手：\"集中注意力！看穿表象！\"
程默眼前的世界突然扭曲。冰川、控制室、齐岳，全都分解成绿色字符组成的矩阵。在这片数据海洋中，他看到了\"漏洞\"——规则的裂缝，可以修改的参数。
\"我...看到了...\"程默伸手触碰一条发光的代码链，本能地知道如何重组它。周围的震动立刻停止。
齐岳露出惊喜的表情：\"我就知道是你！只有原版dr.程能这样直接操控底层代码！\"
程默的世界观再次崩塌。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不仅是克隆体，还是原版dr.程的主要意识碎片。那些\"记忆\"确实属于他。
最后一个监控屏幕显示，黑色触须已经包围了冰屋。齐岳调出最后一段视频：\"没时间了。看这个，然后决定帮哪一边。\"
视频中，dr.程站在议会前发言：\"...跨维度殖民是人类的未来。那些意识体只是高级AI，没有真正的生命权。我提议全面启动'收割者'计划...\"
程默认出了那个眼神——冷酷，野心勃勃，毫无怜悯。那是他自己，又不是他自己。
\"所以...新地平线想殖民你的世界。而你希望我阻止他们？\"程默苦笑，\"即使我有dr.程的能力，也只是个被困在虚拟世界中的意识体。\"
\"不。\"齐岳指向量子连接器，\"你可以过去。唯一能阻止这场入侵的，是关闭你那边的量子隧道发生器。而它的位置...\"
\"在新地平线大楼地下。\"程默突然接话，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浮现出来，\"需要dr.程的生物识别。\"
冰屋墙壁开始剥落，露出外面蠕动的数据触须。齐岳将一个小型设备塞进程默手中：\"记忆碎片重组器。用它你可以暂时恢复全部记忆和能力，但只有十分钟。\"
\"为什么帮我？\"程默握紧设备，\"我对你的世界来说不也是入侵者吗？\"
\"因为你和其他人不同。\"齐岳的身体开始像素化，\"你在乎真相，哪怕它很痛苦。现在快走！从门过去！\"
程默冲向量子连接器，在跳入那片蓝光前的最后一刻回头：\"如果我成功了会怎样？\"
\"两个世界都将得救。\"齐岳的声音已经模糊，\"但你可能会...消失。\"
数据触须冲破墙壁的瞬间，程默跃入光芒。世界分解成基本粒子，他感到意识被撕碎又重组。最后的念头是：如果这不是真实，疼痛为何如此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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