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公子,可知本宫为何执意将公主许配于你?”柳贵妃斜倚在鲛绡帐中,指尖把玩着半枚铜鱼符,青光在烛火下诡谲闪烁,“你父亲参奏家父贩马的折子,此刻正藏在公主嫁衣的夹层。”她突然扯开李阳衣襟一角,露出大红嫁衣内衬的明黄奏折,墨迹在雨中晕开如血,“而你,将成为拆散你与绿芜的利刃。”
杜望安后颈寒毛倒竖。他想起三日前夜探柳府,柳尚书书房屏风后李阳捧着嫁衣的侧影,此刻终于明白其中深意——皇后将亲生女儿推入这场棋局,为的就是借他之手,让柳家与杜家彻底结仇,好坐收渔利。
“贵妃娘娘慎言!”李阳突然挣开柳贵妃的手,九鸾冠上东珠滚落青砖,发出清脆声响。她从袖中抖落半块和亲玉佩,玉色在雨中泛着幽光,“十二年前宁国公主暴毙陇右道,随行宫人皆被灭口,唯有我娘用这枚玉佩换了具尸体。”她指尖突然刺入杜望安心口箭伤,血珠顺着玉蝉纹路蜿蜒而下,“而你父亲,正是当年负责查验尸身的仵作!”
杜望安瞳孔骤缩。他想起绿芜发间那支枯萎的并蒂海棠,此刻花瓣竟在雨中片片转红,宛若泣血。而柳贵妃指尖正把玩着半枚铜鱼符,暗格中嵌着的金锁与绿芜腰间那枚严丝合缝。
“好个杜家父子。”柳贵妃突然将鱼符按在李阳掌心,金锁与玉佩相击发出清越龙吟,“你父亲查验的尸体,是本宫堂妹;你心尖上的绿芜,是宁国公主遗孤。”她忽然拽下发间凤钗,钗头在雨中划出猩红弧线,“而你,即将成为皇后棋盘上的卒子。”
杜望安猛然转头,见绿芜被两个内侍拖进大殿。她发间金牡丹歪斜,露出底下那支海棠,花蕊中竟藏着半枚带毒的银针。而她袖口纱布已渗出暗红血渍,在雨中晕开成片血梅。
“杜公子可愿听个故事?”绿芜突然轻笑,银针在指尖泛着幽光,“十二年前我娘用玉佩换了具尸体,自己却扮作宫女随行。”她忽然将银针刺入柳贵妃手腕,黑血顺着凤钗流苏滴落,“而你父亲,正是那个发现尸体并非公主的仵作。”
大殿骤然死寂。杜望安听见承天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像是无数靴子踏在雨中,又像是吐蕃使团马队的铁蹄声。他忽然明白父亲昨夜为何要在《谏迎佛骨表》上留下缺口——那处本该写着“和亲非长久计,当以战止戈”,却被皇后刻意抹去,只为今日这场赐婚。
“圣上口谕:杜望安即刻迎娶公主,绿芜赐死。”内侍尖细的嗓音刺破雨幕。杜望安望着绿芜被拖走的身影,突然扯开衣襟,将玉蝉按在心口箭伤上。蝉翼上的柳叶纹与血渍相融,在雨中泛起诡谲青光。
“微臣接旨。”他突然叩首,额头重重撞在青砖上。大殿外,李白醉醺醺地策马闯进宫门,手中酒葫芦在雨中喷出烈酒:“圣上!臣在朱雀大街酒楼拾得这个!”他扬手掷出半块带血的马蹄铁,吐蕃纹样与鱼符暗格如出一辙。
雨声渐急,打湿了所有人。杜望安看见绿芜发间海棠突然凋落,花蕊中的银针在雨中泛着冷光。而柳贵妃指尖正渗出黑血,一滴一滴落在公主嫁衣的明黄奏折上,将“柳氏贩马”几个字染得猩红。李阳突然抢过奏折,将残页狠狠掷向雨幕:“这婚我不结!我宁可嫁与吐蕃和亲,也不做这棋局中的棋子!”
杜望安望着李阳决绝的背影,又看向绿芜被拖走的方向,心中如万箭穿心。他突然起身,冲向柳贵妃,将玉蝉狠狠刺入她手中鱼符暗格:“贵妃娘娘,这‘魂锁’之谜,今日便由微臣来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