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磐石和燧影
“嗡——！！！”
引擎的哀鸣如同濒死巨兽最后的咆哮，撕裂了被暗红巨浪笼罩的铅灰色天幕！墨绿色的钢铁巨鸟在极限过载下疯狂颤抖，合金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强大的负G力如同无形的巨手，将陈默和林薇狠狠掼在冰冷的机舱壁上！安全带勒入骨肉，五脏六腑都仿佛要被挤压成肉泥！
舷窗外，翻滚沸腾的暗红巨浪顶端，无数扭曲咆哮的饕餮虚影张开无形的巨口，裹挟着令人窒息的腥甜和腐朽气息，如同地狱的巨口，狠狠噬咬而至！那污秽的暗红，遮蔽了天空，吞噬了光线，死亡的阴影冰冷而粘稠地包裹着每一寸空间！
“撑住！！！”孟洪的嘶吼在驾驶舱内炸响，混合着引擎濒临爆缸的尖啸和金属撕裂的呻吟！他双目赤红如血，脸上肌肉因极致的疯狂和过载扭曲变形，双手如同焊死在操纵杆上，用尽毕生的技艺和全部的意志，将机头死死地向后拉！向后拉！
起！给我起来！！！
机身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旋翼卷起的狂风与暗红巨浪掀起的污秽气流疯狂对撞！直升机如同逆流而上的濒死飞鱼，在毁灭的巨口边缘疯狂挣扎！机腹下方，那粘稠的暗红浪尖几乎要舔舐到冰冷的金属外壳！
千钧一发！
机头终于在巨浪吞噬的前一瞬，强行拉起了最后几度！灼热的引擎喷流如同垂死挣扎的吐息，狠狠喷在扑咬而来的饕餮虚影之上！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并非来自物理碰撞！而是狂暴的污秽能量与灼热气流剧烈冲突引发的能量殉爆！巨大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直升机脆弱的尾翼上！
“咔嚓——！！！”
令人心胆俱裂的金属断裂声清晰传来！整个机身如同被抽掉了脊椎的巨兽，猛地向一侧剧烈翻滚、失控！
“啊——！”失去意识的副驾驶被巨大的离心力狠狠甩在驾驶舱玻璃上，发出一声闷响！
“抓紧！！！”孟洪的咆哮淹没在警报的尖啸和机体解体的哀鸣中！他死死抱住操纵杆，如同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失控的直升机如同被无形巨手抽打的陀螺，在翻滚的暗红狂潮边缘疯狂旋转、下坠！粘稠的暗红能量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机身的防护涂层，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机舱内，天旋地转！所有的固定物品如同炮弹般横飞！巨大的噪音和失重感撕扯着神经！林薇在陈默怀中发出痛苦的呜咽，巨大的冲击让她再次陷入半昏迷状态。
陈默死死咬着牙，牙龈渗出血丝！体内的“渊卫符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混沌的“渊色”光华透体而出，如同一个坚韧的气泡，将他和林薇紧紧包裹！飞溅的金属碎片、扭曲的座椅残骸撞在光罩上，被强行弹开！每一次撞击都让光罩剧烈波动，光芒迅速黯淡！巨大的能量消耗如同抽水机般榨取着他的生命力！右臂刚刚愈合的经络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不能放弃！绝不能！
他的目光穿透剧烈翻滚的视野，如同最精密的导航仪，死死锁定着沙暴与暗红狂潮交界处，那片唯一没有被完全吞噬的、起伏的赭黄色沙丘！那是……唯一的生路！
“孟洪！十点钟方向！沙脊！撞过去！！！”陈默的咆哮穿透了机舱的混乱，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失控翻滚的直升机舷窗外，孟洪模糊的视野捕捉到了陈默指示的方向——一道相对高耸、尚未被暗红完全吞噬的沙脊！如同绝望海洋中最后的礁石！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犹豫！
“操！！！”孟洪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用尽最后的力量，在机身失控翻滚的瞬间，猛地将仅存的、还能勉强控制的尾舵狠狠一蹬！
失控的钢铁巨鸟，带着绝望的尖啸和滚滚浓烟，如同被无形巨手强行扭转了方向，朝着那道赭黄色的沙脊，一头……撞了过去！
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沙尘冲天而起！如同引爆了一颗小型炸弹！
直升机残骸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玩具，瞬间扭曲、解体！主旋翼断裂，带着凄厉的呼啸飞旋出去，深深插入远处的沙地！机身主体狠狠砸在沙脊上，翻滚、扭曲、断裂！金属碎片、燃烧的线路、玻璃渣如同暴雨般四溅！
巨大的冲击力让包裹着陈默和林薇的混沌光罩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然后……轰然破碎！
噗——！
光罩破碎的反噬如同重锤砸在胸口！陈默眼前一黑，一大口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但他死死抱着昏迷的林薇，在残骸翻滚的瞬间，凭借着超越常人的反应和对空间的微弱掌控，将身体蜷缩成一个保护性的姿态，用后背承受了大部分撞击和翻滚的力量！
剧痛！如同全身的骨头都被碾碎！后背传来火辣辣的撕裂感，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衣衫！但他怀中的林薇，被牢牢护住，只受到一些冲击震荡。
翻滚终于停止。
残骸深陷在松软的沙地里，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血腥味和沙尘的气息。四周一片死寂，只有远处暗红沙海传来的、如同低沉潮汐般的污秽能量涌动声。
陈默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肺腑的剧痛。他挣扎着抬起头，抹去糊住眼睛的血污和沙尘。视野模糊，金星乱冒。怀中的林薇呼吸微弱，但还算平稳。他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向驾驶舱的方向——那里，浓烟和扭曲的金属遮蔽了一切，没有任何声息。
孟洪……
一股冰冷的悲恸瞬间攫住了陈默的心脏！但他强行压下！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镜蚀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随时可能蔓延至此！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试图撑起身体。后背传来钻心的剧痛，一条腿似乎也失去了知觉。体内的“渊卫符印”光芒极其暗淡，如同风中残烛，核心的炽白光核搏动微弱，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生机。
就在这时！
“嗡——！”
一阵低沉而有力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如同沉闷的鼓点，撕裂了沙暴的喧嚣！
陈默猛地抬头！
铅灰色的沙暴帷幕被强行撕开！三辆通体覆盖着厚重沙黄色迷彩装甲、造型粗犷彪悍如同钢铁巨兽的轮式装甲突击车，如同从洪荒中冲出的猛犸，沿着尚未被暗红完全吞噬的沙丘脊线，卷起漫天沙尘，朝着残骸的方向疾驰而来！车顶的重型机枪炮塔警惕地转动着，黑洞洞的枪口指向残骸和远处那片污秽的暗红沙海！
车身上，一个简洁、刚硬、如同磐石般沉稳的徽记清晰可见——交叉的剑盾之上，是一块燃烧着火焰的燧石！
“是‘磐石’！是‘燧石’的人！”陈默心中猛地一沉，随即升起一丝劫后余生的希望！“磐石”是西北军区直属、专门处理“非自然异常事件”的最高机密部队！“燧石”则是其核心行动代号！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追踪镜蚀污染？还是……为了他们？
装甲车在残骸几十米外一个漂亮的甩尾急停，卷起的沙浪几乎将残骸淹没。厚重的车门猛地推开，十几名全副武装、穿着沙黄色沙漠作战服、脸上涂着厚重油彩、眼神锐利如鹰隼的士兵迅速跳下车，以极其专业的战斗队形散开，枪口警惕地封锁了所有方向！动作迅捷、无声、带着铁血杀伐的冰冷气息！
为首一名身材异常魁梧、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向残骸。他脸上同样涂着油彩，但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和下巴刚硬的线条，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杀伐之气。肩章上的将星，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他走到陈默面前，居高临下，锐利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扫过陈默浑身浴血、几乎不成人形的惨状，又落在他怀中昏迷的林薇身上，最后定格在陈默那双异色的瞳孔——左眼金白，右眼“渊色”——之上。
“陈默？”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两块岩石摩擦，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的威压和不容置疑的确认。
“是我。”陈默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迎向对方的目光，“赵铁山？”
“磐石堡垒最高指挥官，赵铁山。”铁塔般的将军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残骸和远处翻滚的暗红沙海，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还能动吗？镜蚀的污染边缘正在快速推进！这里撑不了十分钟！”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咬着牙，用尽最后的力量，抱着林薇，挣扎着从扭曲的金属和沙砾中站了起来。身体晃了晃，几乎要再次倒下，但被他强行稳住。脊背挺得笔直，如同宁折不弯的标枪。
赵铁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大手一挥：“黑隼！带他们上车！鸵鸟！搜索驾驶舱！看看还有没有活口！其他人，警戒！污染区有东西出来了！”
“是！”代号“黑隼”的士兵队长立刻上前，动作利落地接过陈默怀中的林薇，另一名士兵则架住了摇摇欲坠的陈默。他们的动作带着军人的干脆，却也不失谨慎。
“报告！驾驶舱严重损毁！发现一名幸存者！伤势严重！”代号“鸵鸟”的士兵从浓烟滚滚的驾驶舱残骸中拖出了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的孟洪！
“带走！”赵铁山声音没有任何波动。
陈默被架着走向装甲车，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如同地狱入口般翻滚的暗红沙海。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沙海深处，那只冰冷的“饕餮之眼”，正带着无尽的怨毒和贪婪，死死地“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镜蚀的阴影，如影随形！
装甲车厚重的车门关闭，隔绝了外面狂暴的沙暴和令人窒息的污秽气息。车内弥漫着机油、皮革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林薇被安置在简易的担架上，一名随军医生迅速上前检查。陈默靠坐在冰冷的金属车壁上，剧烈地喘息着，体内的“渊卫符印”在暂时安全的环境下艰难地运转，缓慢修复着濒临崩溃的身体。
引擎轰鸣，装甲车如同离弦之箭，在尚未被完全污染的沙丘间疾驰，将那片翻滚的暗红地狱迅速抛在身后。
“你们很幸运。”赵铁山坐在陈默对面，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他身上扫视，“‘磐石’的‘地听’阵列在三百公里外就捕捉到了基地塌陷引发的异常空间震和镜蚀污染爆发。我们是最快抵达污染边缘的机动小队。”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陈默依旧紧握的拳头上，“更幸运的是，你们逃出来了。带着……‘钥匙’。”
最后两个字，他压低了声音，却如同重锤砸在陈默心上！
他知道！他不仅知道镜蚀，更知道“钥匙”的存在！
“你们的目标？”陈默的声音嘶哑，眼神锐利如刀。
“西北。龙渊。”赵铁山的回答异常简洁，带着军人的干脆，“‘磐石堡垒’的地下深处，有一座依托古遗迹建造的‘燧石’核心研究所。我们需要‘钥匙’，来激活研究所深处那件……能对抗镜蚀的古老造物。”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时间不多了。镜蚀的污染正在加速侵蚀现实壁垒，‘饕餮之眼’只是开始。一旦让它彻底锚定现实，污染将不可逆转！”
装甲车在起伏的沙丘间颠簸疾驰。窗外，铅灰色的沙暴渐渐减弱，露出了更加荒凉、死寂的戈壁滩轮廓。远方地平线上，一座如同匍匐巨兽般的、覆盖着厚厚伪装网和合金装甲的庞大军事基地轮廓，在风沙中若隐若现。
**磐石堡垒**！
基地入口处，厚重的合金闸门如同巨兽的咽喉，在装甲车靠近时缓缓开启，露出后面向下延伸的、被惨白灯光照亮的巨大甬道。一股混合着金属、机油和某种……极其微弱却异常古老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
陈默被搀扶着走下装甲车，踏上冰冷的合金地面。他抬起头，望向那深不见底的甬道深处。体内的“渊卫符印”在接触到这股古老气息的瞬间，猛地搏动了一下！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共鸣感传来！
这堡垒之下……有东西！与渊卫玉璧……同源！
就在这时！
“默……”担架上，刚刚接受完紧急处理、依旧虚弱的林薇，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巨大惊悸的呼唤。
陈默立刻转头看向她。
林薇的眼睛半睁着，瞳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一丝……穿透性的洞察！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指向甬道深处某个方向，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
“墙……墙后面……空间……有东西……在……在‘看’我们……核心……暗红……像……像镜子……在……在模仿……你的……力量……还有……还有……”
她的目光猛地转向旁边沉默如山、正在听取士兵汇报的赵铁山！瞳孔骤然收缩！
“……他身上……也有……很淡……像……像灰尘……但……是……镜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