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卿第二天早上是被踹门声惊醒的。
“起来!都几点了还睡!”鹿昭的声音像把钝刀,生生劈开他的梦境。鹿卿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他这位“亲哥”正用鞋尖踢他小腿。
“操……”鹿卿揉了揉太阳穴。昨晚那破床垫硬得像石板,他翻来覆去到凌晨才睡着。
鹿昭扔过来一套西装:“换上,八点半了。”
鹿卿盯着那套皱巴巴的廉价西装,眉头拧成死结。这玩意儿扔他上辈子的衣柜里,连当抹布都不配。
“就这?”他拎起衣领抖了抖,“地摊货?”
“爱穿不穿。“鹿昭冷笑,“你以为你真是大少爷?”
鹿卿突然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刚被认回来的少爷,昨天晚上还因为冤枉被罚跪,确实没什么地位。
他慢吞吞地套上衣服,布料摩擦皮肤的触感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面料,比他上辈子拍戏穿的戏服还差,关键是自己身上还有一股难以表达的奇怪味道。
楼下传来鹿父刻意压低的声音:“一定要让他攀住祁少……”鹿卿竖起耳朵,听见鹿明带着哭腔的抱怨:“爸!我的牙……”
“闭嘴!”鹿父厉声呵斥,“你知道祁北屿是什么人吗?他要是不高兴,我们全家都得完蛋!攀上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鹿卿系领带的手顿了顿。看来这家人还没蠢到家,至少知道祁北屿惹不起。
“快点!”鹿昭不耐烦地催促,“车在楼下。”
被推搡着塞进车里时,鹿卿还在打哈欠。车窗外的天刚蒙蒙亮,街道上没什么行人。他靠在座椅上,盘算着今天要怎么应付那个阴晴不定的小疯子。
在家和那群“亲人”斗智斗勇是累,面对那个小疯子是一不小心就把命玩没了。
要知道,在那小崽子的世界观里,没有什么道德对错,他只做他认为对的,喜欢的就护着,不喜欢就弄死,在他的世界里,什么道德都是浮云。
思绪突然被打断……
“听着,”鹿昭从后视镜里瞪他,“待会儿见到祁少,好好道歉。要是敢连累家里……”
“就怎样?“鹿卿懒洋洋地打断他,“再打我一顿?”他贱兮兮的指了指自己还肿着的右脸,“要不这边也来一下?对称。”
鹿昭握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但出乎意料地没发作。鹿卿心里冷笑——看来祁北屿的威慑力比想象中还大,这些垃圾,还真的是没品,难怪最后被鹿明一锅端。
祁氏大厦比他想象中还要夸张。整栋玻璃幕墙大楼在晨光中闪闪发光,门口站着两排穿黑西装的保镖,活像什么特殊保护区。”
“到了,滚下去。”鹿昭把车停在路边,“九点前必须见到祁少,否则……”
“否则剁我手指?”鹿卿翻了个白眼,“知道了知道了,你们也配。”他整了整那身寒酸的西装,大步走向旋转门。
刚进大堂,鹿卿就被震住了。挑高至少十米的穹顶,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正中央的巨型水晶吊灯晃得他眼晕。几个前台小姐穿着笔挺的制服,正在电脑前忙碌。
这排场,比他上辈子签约的娱乐公司总部还夸张。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一位妆容精致的前台拦住他。
鹿卿张了张嘴,突然意识到,能不能叫大名呢?祁北屿也不在,万一这些人因为他念大名给他打了,岂不是亏了?
“我找……”他卡壳了,“就是你们老板?那个……”他比划了一下身高,“这么高,娃娃脸,喜欢咬人的那个?”
前台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旁边正在喝咖啡的保安直接呛住了。
“您、您是说祁总?”前台的声音开始发抖。
“对对对,祁总。”鹿卿松了口气,“他让我九点前来报到。”原来还可以叫祁总,我还怕叫出他爸来呢。
前台和保安交换了个眼神。鹿卿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这穿得像乞丐的家伙,居然认识祁总?
“请、请稍等。”前台手忙脚乱地拿起内线电话,低声说了几句,脸色越来越白。
挂断电话后,她战战兢兢地指了指休息区:“祁总说……让您在那儿等着。”
鹿卿耸耸肩,走向大堂角落的真皮沙发。一屁股坐下去时,他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这质感,比他昨晚睡的破床强一万倍,要不以后就住小疯子的公司?
困意再次袭来。鹿卿打了个哈欠,心想反正那小疯子还没来,先眯一会儿……
“先生?先生!”
有人轻轻推他肩膀。鹿卿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前台小姐惊恐的脸。
“祁、祁总到了……”她小声说。
鹿卿一个激灵坐直身体,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条毯子。纯羊毛的,触感柔软得像云朵。
“这哪来的?”他揉了揉眼睛。
前台的表情活像见了鬼:“祁、祁总亲自给您盖的……”
鹿卿愣住了。那个动不动就要剁人手指的小疯子,居然会给他盖毯子?
还没等他消化完这个信息,电梯“叮”的一声开了。祁北屿穿着暗红色西装走出来,身后跟着十几个西装革履的高管。他边走边听汇报,时不时点头,完全没了昨晚那种疯劲儿,倒真像个商业精英。
鹿卿刚要起身,突然听见祁北屿冷淡的声音:“……全部处理干净,资产并入祁氏海外账户 ,安陵城加强防御,货品一样都不能少。”
“是。”一个高管低声问,“那李家的人……”
祁北屿脚步不停:“老规矩。”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别留痕迹。”
鹿卿后背一凉。虽然早知道这小疯子不是什么善茬,但亲耳听见他轻描淡写地决定别人生死,还是有点发怵。
祁北屿似乎感应到他的视线,突然转头看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那张娃娃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玩具。”他冲鹿卿勾勾手指,“过来。”
整个大堂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地上的声音。十几个高管齐刷刷看向鹿卿,眼神活像在看什么珍稀动物。
鹿卿硬着头皮走过去,突然注意到祁北屿今天戴了副金丝眼镜,衬得那张娃娃脸越发精致。就是眼神太冷,镜片后的眸子像两潭死水,半点温度都没有。
“睡得好吗?”祁北屿问。
“还行。”鹿卿实话实说,“就是毯子有点扎。”
高管们集体倒吸一口凉气。祁北屿却笑了,小虎牙若隐若现:“跟我来。”
电梯直达顶层。鹿卿站在祁北屿身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这小疯子安静的时候,还真像那么回事。
“刚才……”鹿卿犹豫了一下,“我听见你说要处理什么人?”
祁北屿头也不回:“李家。”他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昨晚派人暗杀我,失败了。”
鹿卿心头一跳:“你没事吧?”
祁北屿突然转身,一把扯开衬衫领口。锁骨下方赫然一道狰狞的刀伤,已经结痂了,但看起来依然触目惊心。
“他们伤了你?”鹿卿下意识伸手,又赶紧缩回来。差点忘了这小疯子不喜欢别人碰他。
“死了三个。”祁北屿整理好领口,“我弄死的。”他说这话时眼睛亮得吓人,像是回忆起什么愉快的事。
电梯门开了。祁北屿大步走向办公室,鹿卿跟在后面,心跳有点快。这小疯子的世界比他想象中还要危险。
办公室大得离谱,一整面落地窗俯瞰整个城市。祁北屿往真皮椅上一坐,随手把眼镜摘了扔在桌上。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鹿卿刚坐下,祁北屿突然皱了皱鼻子:“你身上什么味,你馊了?”
祁北屿感觉现在站在他旁边的鹿卿,就好像那个烂了好几天的馊饭,这个味道,怪恶心。
“啊?”鹿卿低头闻了闻自己袖口,一股淡淡的霉味,“昨晚那破房间……”
祁北屿露出嫌弃的表情,从抽屉里抽出一张黑卡扔过来:“去买衣服。”他补充道,”别穿得像乞丐。”
鹿卿接过卡,自尊心有点受伤。他上辈子好歹是影帝,穿的都是高定,现在居然被个小屁孩嫌弃?
“怎么?”祁北屿挑眉,“不乐意?”
“乐意得很。”鹿卿把卡塞进口袋,“谢谢老板。”
祁北屿似乎被这个称呼取悦了,小虎牙又露了出来:“去吧,晚上七点回来。”他顿了顿,“迟到的话……”
“知道知道,剁手指嘛。”鹿卿站起身,“您能不能换个威胁?我手指挺有用的。”
祁北屿眯起眼:“那就剁脚趾。”
鹿卿:“……”这小王八蛋。
走出祁氏大厦时,阳光正好。鹿卿伸了个懒腰,摸出手机查了查附近的奢侈品商场。既然那小疯子出钱,他就不客气了。
商场比他想象中还夸张,光是门厅的水晶吊灯就值一套房。鹿卿刚走进一家男装店,就听见个熟悉的声音。
“牙医说至少要十万……”鹿明正跟几个朋友抱怨,一抬头看见鹿卿,表情瞬间扭曲,“你怎么在这?”
鹿卿懒得理他,径直走向当季新款。导购小姐上下打量了他那身廉价西装,笑容有点勉强:”先生需要什么?”
“这套,这套,还有那套。”鹿卿随手点了好几件,“都拿我的尺码。”
导购将信将疑地去取衣服,脸上满是嫌弃,不过手上可不马虎。
鹿明和他的狐朋狗友凑过来,脸上写满嘲讽。
“哟,鹿少爷也来逛街?”一个穿花衬衫的男生阴阳怪气,“这里的衣服可要好几万一件,你买得起吗?”
鹿卿连眼皮都懒得抬:“关你屁事。”
“你!”花衬衫刚要发作,被鹿明拦住。
“别理他。”鹿明冷笑,“估计是来开眼界的。”他凑近鹿卿,压低声音,“祁少昨晚没弄死你?运气不错啊。”
鹿卿终于正眼看他了。鹿明的牙明显补过了,但说话还有点漏风,配上那张肿了一半的脸,活像个发酵失败的馒头。
“托你的福。”鹿卿皮笑肉不笑,“祁少可喜欢我了,还给我黑卡呢。”说着故意掏出那张卡晃了晃。
可不就是托他的福吗?如果不是原主被害死,又怎么会轮到自己,所以,原主的债,一定要讨回来,虽然不是现在,毕竟现在他也不知道这个鹿明光环有多强。
鹿明的表情瞬间凝固。他身后的狐朋狗友集体倒吸一口凉气——祁氏的黑卡,别说整个安陵城只有两张,整个地大物博的韶国也只有五张。
“不、不可能!”鹿明声音都变调了,“你偷的?”
导购小姐正好抱着衣服回来,看见黑卡时眼睛一亮,态度立刻殷勤起来:“先生要试穿吗?我们有VIp试衣间。”
鹿卿冲鹿明露出个胜利的微笑:“好啊。”他故意大声说,“祁少说我穿什么都好看。”咦,我真恶心,不过气一气这些人还是不错的,这个装逼我给满分。
鹿明脸色铁青,拉着朋友扭头就走,背影活像只斗败的公鸡。鹿卿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去试衣服。
两小时后,他拎着大包小包走出商场,整个人焕然一新。深蓝色西装剪裁得体,衬得他肩宽腿长,路过的小姑娘都在偷瞄。
“祁北屿那小子还挺有眼光,一挑就挑到我这么帅的。”鹿卿对着橱窗照了照,“这身不错。”
他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三点。距离那小疯子规定的七点还早,不如……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玩具,买完衣服来祁氏地下三层。——R」
鹿卿皱眉。地下三层?原着里好像提过,祁氏大厦地下是……
他猛地瞪大眼睛。操,那不是祁北屿的私人刑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