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屏障在亡灵的冲击下泛起涟漪。
白无咎的狂笑声回荡在秘境中,他催动着更多的黑气,试图压垮这突如其来的守护力量。
屏障之内,苏青弦抹去嘴角的血迹。
她的脸色苍白,近乎透明。
她重新抱起了那张古旧的琵琶。
手指颤抖着,落在弦上。
慕容澈的目光从罗盘移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苏青弦却给了他一个虚弱但坚定的眼神。
“铮——”
一声尖锐的琵琶音炸响。
那声音穿透了金色的屏障,刺破了亡灵的嘶吼。
这不是中原雅乐的清丽,也不是西域胡音的奔放。
那是一种粗粝、苍凉,带着黄土高原风沙质感的曲调。
高亢时直冲云霄,低回时如泣如诉。
陇原贤孝。
这片土地上流传千年的古老唱腔,讲述着生死的轮回,祖先的功德,还有对苦难的承受。
苏青弦的指尖在弦上飞速拨动,血珠从她的指甲缝中渗出,染红了琵琶的面板。
她沙哑地开嗓,唱起了那古老的绝唱。
歌声中没有怨恨,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悲悯。
那是对这群被困千年,不得解脱的西夏亡魂的超度。
慕容澈感到罗盘上的金色光芒,开始与这股苍凉的乐声共鸣。
铜奔马的灵血是钥匙,而贤孝的唱腔,则是构建封印的骨架。
这才是真正的镇魂之音。
慕容澈福至心灵。
他咬破自己的指尖,将一滴鲜血滴在疯狂旋转的罗盘指针上。
灵驹之血,守阵人之后裔之血,镇魂柱的碎片。
三者在贤孝的引导下,彻底融合。
慕容澈高举罗盘,古老的西夏文字从罗盘中飞出,烙印在空气中。
“以魂补天,永镇斯孽!”
他吼出了那句誓言。
金色的光芒瞬间暴涨,不再是被动的防御,而是主动的净化。
光芒如洪流般席卷整个秘境。
贤孝的唱腔在光芒中回荡。
那些扑上来的亡灵士卒停住了动作。
它们眼中的幽蓝鬼火剧烈摇曳。
黑气消散,它们半透明的躯体上,露出了千年前战死时的致命伤痕。
但它们的表情不再狰狞,而是恢复了平静。
它们在光芒中化作了点点星尘。
咔啦。
咔啦。
无数残破的青铜甲胄失去了支撑,接连坠落在地,堆积成山。
千年的执念,在这一刻得到了安息。
祭坛顶端,白无咎暴露在金光之下。
他手中的黑色将旗瞬间化为飞灰。
“不!我等了千年!千年!”
他伸出手,试图抓住那些正在消散的黑气,但金光已经笼罩了他。
束缚他的怨念开始剥离。
那张被仇恨扭曲的面孔,逐渐恢复了生前的模样。
一个面容清癯,眼神疲惫的书生。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它们正变得透明。
他抬头望向慕容澈,眼神中没有了疯狂,只剩下一种深沉的悲哀与解脱。
“原来……是这样。”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书卷气。
慕容澈握紧罗盘,冷冷地看着他。
白无咎的身体几乎完全消散,他却突然笑了。
“你们以为,结束了吗?”
慕容澈心头一紧。
“我不过是一枚弃子。一个看守雷台的门卫。”
白无咎的声音越来越远。
“他要的,是集齐所有的镇魂柱碎片……”
“他是谁?”慕容澈追问。
“他要唤醒的,不是地脉的生机,而是沉睡在地脉深处的……那个邪物。”
白无咎的眼中闪过最后一丝恐惧,那是对真正幕后黑手的恐惧。
“小心……宇文宿渊……”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白无咎的身影彻底消散在金光中。
秘境骤然安静下来。
所有的黑气都消失了。
铜奔马眼中的金光也已熄灭。
它保持着低头的姿态,重新变回了一尊冰冷的青铜器,只是周身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肃穆。
“铛。”
琵琶从苏青弦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杂音。
她整个人软倒下去。
“青弦!”
慕容澈一步冲过去,接住了她。
她的气息微弱,体温冰冷。
雷台的危机解除了。
但白无咎最后留下的名字,却像一座大山,压在了慕容澈的心头。
宇文宿渊。
一个更深,更可怕的阴谋,才刚刚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