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伟见状,只好开口将案发后的调查过程简略讲述了一番。
从兴民路的面馆着手进行排查,展开地毯式搜寻,最终锁定了钱云梅这个关键人物,进而确定了两名犯罪嫌疑人。
讲完后,李明伟并未居功自傲,而是补充道:“这全仰仗陈胜、孙正瑞和徐国良等老同志的努力,还有林局的全力支持与配合,我们才能如此迅速地将嫌犯捉拿归案。”
自始至终,他都没提及江北枫的名字。
并非他不想提,只是心想,到时候写案件卷宗,江北枫的名字肯定会排在前列,现在能暂避风头就先避一避。
毕竟这可是东城分局好不容易挖到的宝贝,十天内连破两起大案,在二十世纪,人才可是最为重要的!
然而,他这番话存在明显的逻辑漏洞,周鹏仅用一句话便让他无言以对。
“你们起初连钱云梅的名字都不知道,仅靠猜测她的容貌,怎么就能精准锁定到她呢?就算能查到人,没个好几天时间,恐怕也没这么快吧?”
“这……”李明伟一时语塞,总不能如实说,仅仅凭借江北枫那神乎其神的素描画像,就锁定了嫌犯吧?
这时,江敬国显得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
“案子的侦查细节,东城分局写份报告交上来。当下最关键的,是把人带回去审讯,我明天一早就要看到这两人的口供!”
“是!”李明伟笑着回应:“保证完成任务!”
东城分局的老刑警们押着嫌犯离开后,黄战军气得直跺脚,心里恨不得冲上去把人抢回来。
石扒腿在一旁满脸疑惑:“不对劲啊!周支队刚才说得在理,东城分局向来破案率垫底,何时变得如此厉害?”
黄战军望着陈胜等人离去的背影,一眼就瞧见了落在最后的那个高个子——江北枫!
“江北枫,那个实习警员!5·26案就是他侦破的,这次该不会又是他分析出的线索吧?”
江北枫仿佛心有感应,转过头望向他们,恰好与周鹏的目光交汇,还微微点了点头。
他心里暗自思忖,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可能又得休假了。
……。
在东城分局食堂外的走廊下,一盏昏黄的灯泡将两个人的身影投射在前方的水泥地面上。
林国梁坐在小板凳上,手中握着一个不锈钢保温杯,杯身上印着刺刀和钢枪图案,那是以前单位发放的纪念品。
钟永强坐在他身旁,脚边放着两个竹编箩筐,里面装满了熟透的猕猴桃。
他拿起一个,剥了皮后塞进嘴里,边吃边看向自己的老战友。
“老林,小伙子们都在外面排查,你却跑来我这儿,难道一点都不担心这个案子?”
林国梁轻哼一声:“这和咱们以前在战场上与敌人真刀真枪地拼杀相比,这案子算得了什么?”
老钟笑道:“可不一样啊,那时候,咱们能背靠背作战,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退缩,勇往直前。
但现在呢,咱们打交道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人。
那个宋宁,案发后就跑去市局了,我琢磨着,要是这案子的嫌犯被西城分局抓住,你恐怕就得调任了。”
林国梁又怎会不明白其中的门道,他握着保温杯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没事儿,他想要这个位置,给他便是。这些年,东城分局的工作确实没做好,我难辞其咎。”
“什么责任不责任的!”老钟弯腰捧起一把猕猴桃递给林国梁。
待林国梁接过,他接着说道:“我就不信江敬国和周鹏他们不清楚西城分局那些不光彩的事儿!
李明伟和陈胜他们可比西城分局的人强多了,咱们办的每个案子,都是在拿到嫌犯确凿的口供,完成物证比对,确保万无一失后,才移交给检察院。
西城分局的黄战军,还有城中分局的程晓,这两人太急功近利,办案过于粗糙。
宋宁还想学他们的办案风格,要不是你拦着,还不知道会出多大的乱子。”
林国梁叹了口气:“以前在战场上跟敌人拼命的时候,没觉得人命有多金贵,连自己的命都能豁出去。
可现在呢,看到地上一只蚂蚁被踩死,我都觉得心疼。”
“谁都有可能沦为蝼蚁。”老钟悠悠说道:“别担心了,有江北枫的素描画像,应该很快就能抓到嫌犯……”
话刚说完,东城分局外的大马路上便传来一阵刺耳的喇叭声,那是在催促警卫开门。
紧接着,李明伟那辆吉普车的大灯从食堂门前一闪而过。
林国梁眼睛一眯,立刻站起身来:“他们回来了!”
“还嘴硬,还说不担心?”老钟翻了个白眼:“一会儿叫他们过来吃猕猴桃,我放门外,让他们自己来拿。我在院子里摘了一整天,再不吃就全坏了。”
林国梁拖着患有老寒腿的腿,快步向前院跑去,就看到两个戴着手铐的嫌疑人被孙正瑞等人从车上拽下来。
李明伟看到林国梁,赶忙迎上前去,兴奋地喊道:“林局,三个嫌犯,我们全抓住了!”
林国梁眼神一凛:“确定是他们杀的人?”
“我估摸着错不了!”
“干得好!”林国梁抬起手,李明伟很识趣地侧身,露出肩膀,可林国梁的手却拍在了江北枫的肩膀上:“好小子,给咱们争了口气!没给你老爸丢脸!”
江北枫只觉得肩膀酸痛无比,回来的路上,这些老刑警们一个接一个地拍他肩膀,他感觉肩上的肌肉火辣辣的疼。
紧接着,曹星明被押进审讯室。
孙蓝左肩中了一枪,开枪的是陈胜,他枪法精准,闭着眼睛扣动扳机,子弹刚好擦破孙蓝肩头的皮肉。
由于孙蓝受伤需要处理,便被带到了医疗室,周柔还在省城未归,由法医助理刘星为他治疗。
即便孙蓝没受伤,最先审讯的也会是曹星明。
因为曹星明是第一个承认杀人的,而且一看就知道他没什么与警察周旋的经验,不像孙蓝刚从劳改所出来,思想上抵触情绪严重,嘴巴特别硬。
此刻,曹星明坐在审讯椅上,脑袋低垂。
他的手腕被固定在审讯桌上,脚踝也被镣铐锁在椅腿上,腰上还绑着绳索,整个人动弹不得。
审讯室内站满了人,就连江北枫和二牛都站在墙角,屏气凝神地等待着老刑警们审讯。
重案队的正副中队长,李明伟和陈胜分站两侧,居高临下地盯着曹星明。
尽管屋里有十几个人,却都鸦雀无声,唯有拖动椅子的声音,以及墙上钟表秒针走动发出的“滴答滴答”声。
一直等到所有指针指向十一点整,审讯人员终于开口。
“报一下你的姓名、年龄、职业、籍贯。”
曹星明抬起头,一眼就看到架设在一旁的三脚架,那是电视台记者常用的摄像机,镜头正对着他。
那镜头就像炮弹口一样,让他头皮发麻,心瞬间凉到了脚底!
他咽了口唾沫,向前望去,只见十几个眼神犀利的刑警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当下,他双腿发软,心脏怦怦直跳。
“我……政府啊,都是孙蓝干的,不是我杀的人,我真没杀人啊!”
李明伟一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拿下他并非难事。
他用手指关节用力敲了敲桌面,厉声喝道:“姓名、年龄,还有你的身份信息,全都交代清楚。”
“好……好。”曹星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回答道:“我叫曹星明,今年36岁,本地人,在西兴县的螺丝厂上班。”
陈胜拿出马小染的照片,那是技术队在案发现场拍摄的遇害照片。
虽然马小染嘴里含着的短裤已被拿走,手腕上的绳索也解开了,但照片中的她头触地,脑袋侧向一边,双眼充满惊恐与绝望!
室内一大滩褐色的血迹,都是从她喉咙那道豁口流淌出来的!
她的脖子被割开了将近十厘米的口子,看上去触目惊心,令人不寒而栗!
陈胜不忍直视这张照片,用手指捏着照片上端,对着摄像机镜头展示了三秒钟,随后拿到曹星明眼前:“认识她吗?”
曹星明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赶忙移开视线,可照片却一直跟在他眼前。
李明伟伸手按住他的脑袋:“给我看仔细了,认不认识照片里的女人?”
“认……认识。”
“她叫什么名字?”
“我……我不知道。”
李明伟咬了咬牙:“人是不是你杀的?”
一听这话,曹星明赶忙回答:“警察同志……”
“别叫同志!谁跟你是同志?!”陈胜喊道:“直接回答问题!”
曹星明脸色一变,急忙摇头:“我……我刚说了,人是孙蓝杀的,是他割开了这个女人的喉咙。
当时……当时血……血呲了一地!我……我也被吓傻了……”
李明伟说道:“从头开始讲,你们是怎么策划杀人的,谁出的主意,谁去破门,都带了哪些工具?!”
曹星明说话结结巴巴,身体也抖得厉害,攥成拳头的双手不停地敲击着桌面。
停顿了好几分钟,他才开口:“是……是钱云梅那个女人,那女人和她老公年初下岗,没了收入,钱云梅就跑去卖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