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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枢阁

谢无尘步履沉稳地走入阁内,抱拳行礼:“师尊,云昭已步入幻玉树结界内。”

掌门微微颔首,对身边的赵长老道:“师弟,就依你所言,让她接受幻玉树的考验。”

赵长老指着掌门身后的昆仑镜信誓旦旦道:“幻玉树能照人心魔,她若是混沌教奸细,肯定会露出马脚。”

掌门接着他的话道:“若是通过了这层考验,此事就到此为止。”

赵长老沉默片刻后缓缓吐出一字:“好。”

商定好后,掌门回身面向昆仑镜,他广袖一挥,镜面顿时泛起涟漪,待云雾散尽后,镜里映出云昭在幻境中的身影。

赵长老立即俯身向前,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注视着云昭的一举一动。

镜中,幼年的云昭被主家鞭得满身是血,那少爷笑着拿死老鼠捉弄她,还有下人婆子们按着她幼小的手,银簪尖一点点撬开指甲....

种种残忍的过往,在镜中一一显现。

这样的画面看得谢无尘双眼震颤。

他没想到那个舍得在灵苑为灵兽拼命的女子,竟是从这样的地狱里爬出来的。

赵长老冷眼看着镜中蜷缩在角落的身影,不满道:“不过是些儿时记忆,能证明什么?”

就在这时,一团黑雾出现在云昭面前,它慢慢膨胀,最后凝聚成一个狰狞的人形。

他对着云昭幽幽地开口道:“恨吗?我可以给你力量,让你杀光那些欺辱你的人。”

镜中的云昭受到蛊惑,双手举起长剑抵在赵明远的咽喉,眼里乖戾狠绝。

“我要让你们尝尝恐惧的滋味!”她的呐喊声竟冲破昆仑镜在天枢阁中回荡。

看到这,赵长老猛地一拍案几,声音陡然拔高:“果然!她小小年纪怨恨就如此之重,混沌教就喜欢这种心性扭曲之人。师兄!现在你可还有话说?”

掌门未语,但眉头却皱了起来。

谢无尘不自觉地向前一步,却被赵长老拦住:“无尘,你现在也看清她的真面目了,对吗?”

就在所有人等着云昭那把剑刺穿赵明远的咽喉时,镜中的云昭却突然松手,那把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当她再抬起头,眼中清明如初:“我不需要你这肮脏的力量,仇恨只会让我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怪物。”

“什么?”赵长老脸色骤变,“这不可能!”

心魔发出凄厉的尖啸,在云昭坚定的目光中烟消云散,天枢阁也随之重归寂静,只剩下昆仑镜泛着柔和的微光。

掌门眼中闪过欣慰,却又若有所思地捻着胡须:“这孩子竟能自行挣脱如此深重的心魔,确实不可思议。”

“不过是侥幸!”赵长老铁青着脸,“说不定是混沌教的什么新把戏。”

赵长老心有不甘,他袖中手指掐诀,昆仑镜又重新亮了起来。

“我倒要看看她能否经得起更大的诱惑。”

掌门眉头一皱:“赵师弟,适可而止。“

“掌门师兄莫非心软了?”赵长老眼中闪过厉色,“混沌教渗透我派已久,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而昆仑镜里,第二重幻境已然展开。

云昭这次身着素白的弟子衣,那衣服剪裁合体,衬得她愈发清逸出尘。

她周围围着不少同门,各个眼神艳羡,对她恭敬行礼,而云昭在一声声的大师姐中逐步沦陷。

赵长老看到这发出一声讥诮:“区区一介凡人,命如草芥却妄想登天。”

当镜中谢无尘出现,云昭的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少女独有的娇怯弧度。

这笑容看得谢无尘心头蓦地一颤。

那笑容太过纯粹,像是初春枝头第一朵即将绽放的杏花,带着不谙世事的柔软,与他记忆中那个在凶兽中咬牙爬起的倔强身影重叠在一起,竟让他道心微漾。

随着青铜兽面一步步劝服,云昭的眼神开始涣散。

赵长老指着青铜兽面激动不已:“你看!这青铜兽面在幻境里如此清晰,可见在她心里,此人十分重要,肯定是同伙!”

话音刚落,就见云昭一拳驱散了所有幻象:“我云昭就算一辈子当杂役,也不做混沌教的狗!”

幻境应声而裂,昆仑镜重归平静,赵长老目瞪口呆,指着昆仑镜的手都忘了放下来。

掌门却抚掌大笑:“好!道心坚定,赤子本色!”他转头看向面色铁青的赵长老,“师弟,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赵长老袖中拳头紧握:“或许,她只是隐藏得更深。”

“够了!”掌门白眉扬起,“这孩子连过两重幻境而不堕,此等心性若是细作,老夫这双眼睛便剜了给你!”

谢无尘看着幻象消散,胸口莫名发闷。

他想起那个在深夜树林练剑的身影,想起外门大比上被嘲笑废物时挺直的脊背,想起为了灵兽直面自己剑锋的决绝。

那些他曾经以为是野心的执着,原来只是求生者的挣扎。

“云昭经过幻玉树考验,确认不是混沌教奸细,此事就此了结,不可再议!”

听了掌门师兄的话,赵长老脸色变幻,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遵命。”

说罢便化作剑光遁走。

掌门转眼看向谢无尘,凝视他许久,忽然道:“你觉得云昭如何?”

谢无尘喉结滚动,眼前又浮现那个被欺辱也没掉一滴泪的小女孩。

“坚韧不拔。”他如是说道。

“是啊。”掌门望向窗外的云海,“有些人被命运踩进泥里,却开出了最干净的花。”

他旋即又道:“只是我很好奇,她毫无灵力,是最容易被心魔侵蚀的,要知道,就连你都可能无法破除幻境。”

谢无尘闻言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颤。

掌门的目光缓缓看回谢无尘:“除非...有人教过她清心咒。”

谢无尘立即深深一揖:“弟子僭越,请师尊责罚。”

“罚你什么?”掌门扶起谢无尘,眼中丝毫没有怪罪之意,“罚你终于学会用心看人,而不是用眼睛?”

他苍老的手掌在谢无尘的肩膀轻轻一拍:“有时候,剑心通明的前提,是人心先乱一乱。”

话毕掌门迈步离去,临走时留下一句:“去接她出幻境,剩下的几日不必再监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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