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苏浅雪上前一步，似乎想要搀扶，却又仿佛惧怕慕挽尘而收回了手。
“无碍。”
江揽月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久病初愈的虚弱，但语气却依旧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她刻意模仿记忆中慕挽尘的口吻。
眼前的五名弟子，从左到右分别是：
二弟子楚狂澜，一个身材魁梧，面容粗犷，眼神中带着一丝桀骜的壮汉；
三弟子陆文博，俊朗斯文，但眼神深邃，让人看不透；
四弟子柳青璇，青衣罩体，容貌秀美绝伦，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却给人一种疏离感；
五弟子秦婉容，一身红衣，身姿妖娆，媚眼如丝，此刻正关切地看着她；
以及九弟子苏浅雪，白衣胜雪，清丽单纯，大眼睛里写满了担忧。
那个沉默的六弟子风无痕，则站在稍远一些的阴影处，存在感极低。
她没有立刻对他们说什么，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五人。
除了苏浅雪的担忧较为纯粹，其余几人，眼神深处都带着不同程度的审视、试探，甚至还有几不可察的暗流涌动。
这四人，加上远处的风无痕，虽然此刻还侍立在侧，但也绝非善类。
那叛离师门的四人，已给她敲响了警钟。
“师尊……山下那些人恐怕已经开始冲击护山大阵了……”五弟子秦婉容秀眉微蹙，忧心忡忡地说道。
江揽月强迫自己将所有纷乱的思绪压下。
事已至此，她只能全盘接纳慕挽尘的记忆与这副残破的身体。
“不如……我去请大师兄回来？”二弟子楚狂澜性格最为刚烈，瓮声瓮气地提议道。
“念在师徒一场，他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大师兄的暗夜圣殿，实力不容小觑，足以震慑那些宵小。”
“八师妹那边或许也能提供帮助，她智计过人，或许能找到他们的破绽，甚至可以尝试分化他们。”四弟子柳青璇心思细密，轻启朱唇。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江揽月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请回那些叛徒？
他们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
“住口。”
江揽月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打断了他们的议论。
绝不能慌乱！
无论如何，自己现在是这群弟子的师尊！是他们曾经仰望和畏惧的绝对权威！
更不能轻易暴露自己修为几乎尽失、命不久矣的真相。
否则，不等山下的正道联盟攻破山门，眼前这几个心思各异的弟子，就可能先将她生吞活剥，瓜分雪城的一切。
“雪城的护山大阵乃我亲手布下，坚不可摧，足以支撑数月有余，尔等如此惊惶失措，成何体统？”慕挽尘学着记忆中慕挽尘那清冷孤傲的口吻斥责道。
虽然她灵魂是江揽月，但融合了慕挽尘千年的记忆，模仿其神韵倒也不难。
五名弟子闻言，皆是微微垂首，不敢再多言。
师尊积威甚重，即便此刻看起来虚弱，也不是他们敢轻易质疑的。
“老二，你方才所言，是何意思？”江揽月的目光转向楚狂澜，眼神锐利如刀。
楚狂澜身体微微一震，但还是硬着头皮，抱拳道：“师尊，弟子只是觉得，若能请回大师兄他们，或许能解此燃眉之急。毕竟，他们也曾是我雪城弟子。”
他低头时，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慕挽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慕挽尘心中冷笑，这老二，看似粗豪，实则也不乏心机。面上却是一片漠然：“昔日为师遭七宿围攻，险死还生，你们真以为，这背后……没有人暗中推波助澜，泄露为师的行踪与弱点吗？”
此言一出，楚狂澜等人脸色皆是微微一变。
三弟子陆文博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道：“师尊的意思是……大师兄他们之中，有人在背后算计了您？”
慕挽尘纵横此界千余年，威名赫赫，鲜有败绩。
即便随着寿元将近，实力确有下滑，威慑力大不如前，但要对付她这等曾经的顶尖存在，也必然是身边最亲近、最了解她的人，才能设下如此精准的狠毒陷阱。
仔细想来，大弟子夜凌风对师尊的功法破绽最为清楚，八弟子诸葛怜星最擅长揣摩人心，制造乱局，他们的嫌疑无疑最大。
五弟子秦婉容美眸中闪过一丝寒光，咬牙道：“这群忘恩负义之徒！背叛雪城也就罢了，竟还敢暗害师尊！真是狼心狗肺！”
“若非雪城大阵庇护，他们是不是也要趁此机会杀上山来，分一杯羹？”四弟子柳青璇声音冰冷，眼中也带着一丝愤恨，但更多的是对局势的冷静分析。
“……”
“够了。”
一声清喝，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慕挽尘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寒的愠怒：“为师还不知你们心中作何想吗？为师重伤至此，你们怕是巴不得为师早些仙逝，好让你们彻底摆脱束缚，逍遥快活去吧？”
“啊？”
五名弟子闻言，脸色骤然大变，齐齐跪倒在地，额头触地，异口同声，声音中充满了惶恐：
“弟子不敢！”
“弟子万万不敢有此念头！”
“师尊明鉴，弟子对师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慕挽尘的目光如同万年不化的冰刃般扫过他们，冷哼一声：“你们如今也都是魂海境的强者，或许再过些年，便如你们的大师兄一般，有望触及那虚无缥缈的法则之境。届时，我这个行将就木的师父，还能约束得了你们吗？”
“弟子不敢！”
“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弟子等绝无半点忤逆之心！若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五人深深叩首，姿态谦卑恭敬到了极点。
慕挽尘暗自松了一口气。尽管她做足了心理建设，但面对这种生死存亡的场面，依旧感到心神俱疲。
这第一关，算是勉强糊弄过去了。
“都退下吧，为师自有退敌良策。在此之前，尔等谨守雪城，不得轻举妄动。”她挥了挥手，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
“是！弟子遵命！”
五名弟子不敢再多言，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然后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冰晶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