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昭昭,这你可就冤枉老实人了~”
拿下嘴里的烟,在指间灵活地转了个圈,随即夹在了耳朵上。
“我大徒弟骨子里那点优柔寡断的善气,可不都是我帮忙改掉的,他自己才是大头。”
“我就是打打下手。不给他下点猛药,他能狠得下心把那群小羊羔拖进这吃人的局嘛?”
“心不够黑,手不够狠,在这行当里,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黑瞎子的语气带着点过来人的感慨。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暧昧和调侃。“再说了……我这不都是为了帮你照看好那个小朋友嘛。”
他朝着前方早已消失的车队方向努了努嘴。
“别说,你们俩这计划还真不错,我看那小子好像真信了,这被命运选中的感觉应该挺美的吧?”
“嘿嘿,能提出来这样的计划,小昭昭啊,你以前是不是其实也和他一样……”
“死瞎子,”子车甫昭打断他,甚至没回头看他一眼,但耳垂微微发红被瞎子收入眼中,“你舌头不想要了可以直说。我不介意割下来留着下酒。”
黑瞎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带着点得逞的愉悦和被骂了反而很爽的贱劲儿。
“行行行,不提不提。”他语气像在哄小孩,慢悠悠地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动作拖泥带水,毫无诚意。
高大的身影走到她身边,并肩望向同一片死寂的沙海,仿佛刚才那番作死的话不是他说的。
热浪扭曲着视线,前方的车队早已化作地平线上模糊的烟尘。
“说点别的?”黑瞎子清了清嗓子,墨镜转向子车甫昭,语气正经了那么一丝丝。
“比如……你确定你那个‘天命之子’小朋友,能扛得住后面的事?”
“黎簇那小子,”他顿了顿,似乎在回想那张年轻又带着点倔强的脸。
“看着是挺机灵,胆子也不小,但说到底,还是个没经过风浪的学生崽儿。大徒弟那套说辞,应该能撑个一阵。”
“就是那马茂年,加上他手下那帮子亡命徒…啧,还有那个叫苏难的,汪家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扛不住?”子车甫昭嗤笑一声,抬手把额头上被风吹乱的一缕碎发捋顺,动作随意。
“扛不住也得扛。你以为黎簇那小子真是什么善茬儿?无邪选的人,骨头缝里都带着点和他一样的倔劲儿,死不了。”
她顿了顿,舌尖舔过有点干裂的下唇,“再说了,这不还有咱俩在后面兜着嘛。他要是真被沙子埋了,大不了挖出来再走一趟。”
黑瞎子乐了,墨镜都挡不住他那股子幸灾乐祸:“得嘞!这话在理!那就……走着?”
“走着呗,看戏去。”子车甫昭利落地拉开车门,重新把自己摔进副驾,调整了下座位,就长腿一伸,直接搭在仪表台上,鞋尖还晃了晃。
黑瞎子嘿嘿一笑,发动引擎。
黑色越野如同苏醒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滑入滚烫的沙海,精准地缀在前方车队扬起的烟尘尾巴后面,不远不近。
车厢里没开空调,热浪裹挟着细沙从车窗缝隙往里钻。
黑瞎子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车窗框,嘴里也没闲着,开始跟子车调侃前面的一行人。
“啧,看前面那车飙的,”瞎子努努嘴,示意前方马老板那辆明显提速,恨不得都要插翅飞起来的车。
“火烧屁股似的。知道的他是来找古城,不知道的还以为赶着去投胎呢。啧,看来那难言之隐是真要命啊,这沙漠壮阳药的吸引力,杠杠的!”
子车甫昭正拧开一瓶水灌,闻言差点呛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话注意点死瞎子!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瞎子从善如流地点头,语气却贱兮兮的,“就是不知道真找到了那‘古城宝藏’,他是该哭还是该笑啊。”
子车防止出现差错,提前在黎簇那里留下了隐藏的小纸人。
这时正在兢兢业业的给两人转播前面发生的事。
“刚才那群剧组的,看着不像是汪汪队啊。”子车提了一嘴。
“估计就是群倒霉蛋,也是命不好。看着也不太聪明,连暗示都听不懂。”
黑瞎子也有点无语,看无邪明里暗里提示那么多句对方却毫无反应。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啊~”子车跟哼歌一样拉长了语气。
车子跟着前方轨迹,穿过一片肆虐的风沙区。前方的喧嚣被风沙暂时隔绝。
“到了?”瞎子眯着眼透过漫天黄沙往前瞅。
“嚯,好家伙,满地破坛子烂罐子,够接地气的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窑厂倒闭了。”
子车甫昭也扒着车窗看,啧啧两声。
“破是破了点,但架不住故事多啊。你看那傻小子黎簇,抱着相机拍得还挺起劲儿,跟捡了宝似的。年轻就是好啊,看啥都新鲜。”
没过多久,前面营地明显骚动起来。王盟抱着几台沾满沙土的破相机,跟捧着金元宝似的跑向无邪的帐篷。
“哟,挖宝了这是?”瞎子来了精神,
“瞧瞧,老相机!看来之前来这儿的前辈们,运气不太好嘛。啧,无邪这小子,又要开始忽悠人了。”
果然,没过多久,就见无邪带着人,目标明确地直奔那处半埋在沙里的三角建筑,三两下就捣鼓出一个黑黢黢的地道口,鱼贯而入。
“得,开盲盒去了。”子车甫昭调整了下坐姿,找了个更舒服的角度瘫着。
“就留王盟一个在上面看门?啧,小狗这老板当的,心真大,真不怕外面还有跟着的。”
瞎子闻言推了推墨镜,“害,话不能这么说,我大徒弟这不是相信咱们两个嘛~”
时间一点点过去,沙漠的烈日烤得车顶发烫。
他摸出根烟,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没点。
子车提前留下的小纸人再次派上了用场,为他俩复述着下面的内容。
“昭昭,”瞎子突然压低声音,嘴角勾起一抹看好戏的弧度,“听见没?那个苏难。”
子车甫昭懒洋洋地掀了下眼皮:“嗯?咋了?长得挺带刺儿,身手看着也不赖。”
“带刺儿是带刺儿,”瞎子嘿嘿一笑,语气带着点促狭。
“就是这刺儿,好像有点扎错地方了。你瞅瞅这传回来的画面。”
“她那眼神,粘在我大徒弟背上,都快拉丝儿了!啧啧啧,走哪儿盯哪儿,那叫一个专注。不知道的还以为无邪欠她八百万没还呢。”
子车甫昭挑了挑眉,来了点兴趣:“哦?有这事儿?”
她支起身子,也仔细瞧了瞧。
果然看见小纸人苏难抱臂站在马老板附近,视线却时不时飘向代表无邪的小纸人,带着一种过分的关注。
“呵,”子车甫昭咧开嘴,露出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
“可以啊小狗!这魅力都辐射到汪家阵营了?老少通吃啊这是!瞎子,你说这小子是不是背地里给人家姑娘灌什么迷魂汤了?”
“他那张脸也就那样吧,还没你……咳,还没你当年十分之一的风采呢!”她及时刹车,把后半句“油腻”咽了回去。
黑瞎子被这“十分之一风采”夸得相当舒坦,墨镜都挡不住那股得意劲儿,嘴上却顺着杆子继续踩无邪。
“迷魂汤?我看他是跟他三叔一样,忽悠人忽悠成习惯了!职业病!逮谁都想给人画大饼、挖大坑!”
“你看那苏难,一看就是个聪明人,能被他那张‘老实人’的脸骗了?我看悬!八成是觉得这小子鬼鬼祟祟,身上有猫腻,想盯紧点挖出点真东西来!”
他越说越起劲,简直像亲眼看见无邪怎么忽悠姑娘似的:“你想想,这小子当年外号叫什么?邪门!听听,多邪性!”
“现在那心眼子,比这沙漠里的响尾蛇窝还密!表面上人畜无害,背地里蔫儿坏!”
“怎么就喜欢玩这种‘你看不透我’的把戏,吊着人家姑娘的好奇心!渣!忒渣!不像我~瞎子我可是只爱一个~”
子车甫昭听着瞎子唾沫横飞地抹黑无邪,笑得肩膀直抖。
“行行行,渣!太渣了!回头见了面,我替你好好说道说道,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
她嘴上附和着,眼底却全是看好戏的亮光。
正说着,地道口那边又有了动静。王盟正跟留守的几个人神色紧张地围在一起,似乎下面传上来什么消息。
“看来下面还挺热闹?”瞎子也注意到了,“骨头?还摆成七指图?啧啧,这古潼京城主够有品味的,死了还玩行为艺术?这就找到地下宫殿了?”
他咂咂嘴,“这小子运气还真顶啊,这么多年都没变过。瞎猫撞上死耗子,这就摸到正主门口了?”
黑瞎子听着小纸人传回的动静,继续碎碎念,“那个什么叫老秤的眼力也有点东西啊,怎么看出来的48公斤,他秤砣成精了吧?”
“这苏难也够利落的,就是不知道这是便宜了谁的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