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的世界果然壕无人性,林观复的白血病经过层层检查最后一丝侥幸破灭后,厉焰直接包下了整层VIp病房,各种国内外的专家、顶尖的仪器来来往往,为了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制定最好的治疗方案。
林观复刚开始除了闷没觉得哪里不好,窗外正下着雨,她还趴在窗边孩子心性地看着雨滴砸在玻璃上。
林皎皎不舍得打破她此刻脸上的平和和兴致,林观复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发现了她。
“妈妈,我查过资料,我的病五年存活率能有80%。”
林皎皎手里还拿着她的病历单,手指一颤,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放松些:“那很高。”
“嗯。”林观复点头,“所以,妈妈你别哭了。”
她的眼泪好像都要流尽了一般,平日里再素净不过的人这几日脸上却涂了厚厚的一层粉底。
林皎皎这才发现她的眼泪已经落在了病历本上,慌忙用袖子去擦,可越擦越花。
小小的林观复走近叹气道:“妈妈,哭就哭了,别这么折腾你的眼睛。”
她看着都疼。
第一年,林观复的头发掉光了。
她还在一个劲地嘟囔着这不科学。
她本来就瘦弱,化疗更是让她瘦得像是小猫,没多少肉的脸颊凹陷下去显得眼睛更大了。
林皎皎和厉焰给她买了不知道多少顶帽子,两人为了照顾她的心理还给自己也买了帽子。
天知道林观复看见林皎皎和厉焰戴着和她同款的粉色小熊帽子有多惊恐和慌乱。
林观复用实际行动告诉两人不用这么迁就她,她很少戴帽子,嘴里总说:“光头比较凉快。”
这种特别的经历也是很难遇见。
厉焰的西装外套常年搭在病房的椅背上,办公文件的废纸也堆满了窗台。
林观复化疗时睡得并不好,半夜醒来发现床边站了一个人,手指正悬在她头顶上方,动作像是想摸她的光头,可能在犹豫担心弄醒她。
林观复眨巴眨巴眼睛,笑声地叫他:“爸爸。”
厉焰被抓包后手僵在半空,“怎么醒了?”
“有些疼。”林观复老师说,化疗后她骨头时不时就有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咬的感觉,疼得睡不着。
厉焰沉默地站在原地,黑暗里都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压抑和悲伤。
他突然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林观复的小腿上轻柔地按摩,手掌很大,掌心温热,动作有些笨拙。
“能睡着吗?”
林观复躺在病床上,“我努努力。”
第二年,医生开始建议林皎皎和厉焰生二胎。
“同胞兄弟姐妹的骨髓匹配率最高,如果能有合适的供体……”
林皎皎的脸色煞白,厉焰的表情也阴沉下来。
两人表情凝重地回到病房就看到正在看书的小光头女儿。
林观复听了两人的话后直接反对:“我不同意。”
已经动摇了的林皎皎抬头:“观复……妈妈永远都最爱你。”
她着急地解释,生怕林观复是担心生了二胎后被分走爱。
林观复冷静地说:“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反对。为了救一个孩子而生另一个孩子,这对我没出生的弟弟妹妹不公平。担负着救姐姐的使命出生,这不是一个健康伦理下出生的生命。”
厉焰皱眉:“可这是最有效的。”
林观复的小光头让她看着有几分喜感,只不过病房里的两人没发现笑点的心情。
“其次,说到有效和成功率,即使是兄弟姐妹,也不是百分百的匹配率,顶多是比无关供体的匹配率高而已。”林观复用信任的目光看向厉焰,“爸爸,以你的财力和人脉,我相信找到无关供体的速度比生个二胎要快。”
病房里陷入安静,林皎皎和厉焰明白了她的态度。
两人不可能违背林观复的想法,更重要的是,正如她所言,哪怕是兄弟姐妹的匹配率也达不到百分百,要不然两人不会轻易退让的。
在第二年的年尾,林观复的病情突然恶化,高烧四十度,血象跌到谷底,医院甚至下了病危通知书。
林观复都以为这是逃不开的剧情杀。
林皎皎用尽最后的力气签完字瘫在了走廊的长椅上,厉焰勉强搀扶着她,同样僵硬得像是块石头。
林观复心里狠狠地咒骂着剧情,连她妈妈都知道不再用这么狗血的情节虐男女主,偏偏她还用老一套,真不把她的命当命啊。
林观复没想过她居然还能醒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听见了外面传进来的吵架声。
吵架来形容并不准确,是林皎皎在哭,厉焰在沉默。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带她走,如果我能仔细一点早点发现……”林皎皎的声音破碎,眼泪糊了满脸。
厉焰抓住她的肩膀:“林皎皎,不是你的错。医生只是说让我们等,没有完全宣布死亡,你难道要先放弃观复吗?”
林皎皎已经被折磨得心力交瘁,她摇摇头:“我怎么可能放弃她?”
她宁愿用自己的命去换女儿健康。
林观复这次挺过来了,而林皎皎和厉焰却接连大病了一场。
奇迹发生在第三年的仲夏,骨髓移植成功了。
林观复依旧待在医院,细胞计数开始回升,头皮也长出来细软的绒毛,像是只小刺猬一样,摸起来的手感很奇怪,但又忍不住多摸摸。
厉焰和他几个来看望过林观复的朋友就手贱的时不时找机会摸她的脑袋。
林观复出院那天是个很好的天,阳光明媚但并不刺眼,微风缓缓地拂过脸颊,林观复走出医院的大门那一刻,都有种恍惚重生的感觉。
林观复换上了崭新的连衣裙,虽然头发还没长长,但脸好看光头也不耽误颜值。
“我们这是去哪?”林观复好奇地张望着外面,这不像是往市中心走的路线。
自从她手术成功,林皎皎便恢复了笑颜,这三年对她的磨砺比前面二十多年都要大。
厉焰顺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去农家乐,正好给你把九岁的生日过了。”
林观复下车后立刻去找原生态的食材,一群没有危机感的鸡还傻乎乎地凑到她跟前来讨食,林观复兴奋地和鸡群说:“我活下来啦,你们高不高兴?”
厉焰和林皎皎就站在她身后,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她身上投出斑驳的光影。
厉焰握住林皎皎的手,微微低头凑近她的耳畔:“怎么看起来有些傻?”
真就连路过的狗都要被告知一声“她活下来了”。
林皎皎看了一眼没有自知之明的厉焰,想到他半夜忙活着要给女儿办一个见面宴的热情,“你别乱说,小心观复记你的仇。”
厉焰不屑道:“她连头发都没长齐,能怎么记我的仇?”
刚说完就对上女儿不满又危险的眼神。
林观复:“妈妈,我好想你啊,你可以陪我睡吗?”
厉焰:不祥的预感果然成了真。
林皎皎没有任何犹豫“抛弃”厉焰,晚上和林观复一块睡。
明明已经长大三岁了,可女儿好像没有比三年前大多少,林皎皎想到这,眼睛里的怜爱和心里的亏欠就越来越重。
林观复在妈妈温柔的讲故事声音中慢慢进入梦乡,耳边好像听见了窸窸窣窣做贼似的响动。
“她睡了?”
“嗯。”
“她就是故意的……明天……”
声音渐渐远去,林观复睡得香甜,睡梦中嘴角微微上扬。